在黑天发怒的那一天,不止札一个人失去了意识。孩童尚未发育完全的耳朵不足以这种冲击,大部分屋舍里都有昏晕的人。
然而,在末日降至的时刻里,更多清醒的人恐慌却急迫地监视着窗外。他们没有违背要求,因为门窗都关得很严实。墙壁上合适的位置凑巧有许多缝隙,平时被内部的挂设挡住,这是草基层压板的材料性质使然。
人们等待着下一个恐怖或奇异的景象。等待飞行在风中的火,或是致命的雾。但是什么也没发生。当那时刻过去许久以后,走出门活动的人同样平安无事。
或许黑天只是临时地发怒。人们试着下一个结论。或许那是搜集者们在运用他们的神力。
——但是战车没有回来。
有人在集市遮蔽的地方悄悄打出手势。接着下一个人附和。又一个人同意。人们在日常里保持着绝对的服从,眼睛却时刻留意着高地的方向。
搜集者没有回来。不像过去他们拜访的所有年份里,战车顺着风的风向来到水源,在从水源逆着风而去。这条路必然是有意义的,因为敏锐的人已经发现,战车事实上并不能飞得特别高。他们必须要回到来时的地方,才能打开去往黑天的门户。
不管怎样,战车可以跨越峰顶。倘若绕着山地离开,战车也不必原路返回。人们如此解释现状。他们的眼睛却还是盯着边地。
又过了许多天。当人们习惯了黑暗无物的天空时,独屋的主人出现在集市上。他既不美丽,也不丑陋,与当地人长得毫无分别,但每一个人却都盯着他看。人们不向他打手势,更不主动靠近,但却远远地跟着他走。
他们想知道他为什么活着。而即便这个问题不能立刻得到解答,他们想知道他打算买什么。
他买了燃料,由黑石矿磨制的粉末。声线管,从最小到最大的尺寸。晶振石,能做最简单的照明与发电。此外还有一小盆开花期的水浮草。
人们感到失望,这些材料除了耗费苦力,没有什么珍贵之处,而除了最基础的用途,也不能制造出任何复杂的东西。
独居者准备离开。一个特别勇敢的人拦住他。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人用手势问。
研究生命的问题。独居者回答。人们于是恍然大悟,此人是一个医师。
医师是罕见的。或许搜集者们因此而将他宽恕。这不无可能。不管怎样,挂着长长吊串的战车没有回来。次年也没有来。
在那平淡无事的一年里,靠近独居者的屋子不再成为被禁止的事。札和周围的几个孩童开始喜欢这件事。他们经常去敲门,然后逃走。有时也等在门口,看那医师是否响应。十次里有两三次,医师会打开房门,允许他们进入。在那简陋的屋中,他们偶然看到一些不曾在别的地方见过的小物件。一小块色泽艳丽的金属。一块不停摆荡地吊起来的石头。一只能够看懂特定手势的拇指大小的蛾虫。
当札和其他孩童待在那独居者的屋子里时,他从不与主动与他们交流,但也不会离开。他坐在屋中唯一的长凳上,冷冷地观望他们摆弄屋中的一切。屋中总是摆着那些雪白的纸,但医师从不在上面书写或图画。札只在很少的时候看到他拿起纸张,把它折成一些随意的形状。栖息在灯罩里的红色昆虫展开翅膀,仓皇地试图出逃。
札回到家去,把见到的东西描述给父母。他被告知那些都是用以治疗的材料。所有的医师,即便是名不副实的那些,至少也要知道如何治疗和缓解韵律病。
又过去一年,搜集者们未来拜访。札的妹妹出生了。
在焦急等待了十五个小时后,札的家人们意识到这是一次危险的分娩。一种无法因健康体魄而消除的随机风险,然后恶化为大出血与休克。札的父亲叫来札与姐姐,交给他们十个晶振石,让他们去把医师找来。
善于奔跑的札比姐姐率先完成山路的跋涉。他敲响独居者的门,把晶振石交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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