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怎么之前来吃的时候我没感觉呢?”
“是啊,为什么呢?”
李诗雅听着他这又像是挑逗又像是嘲笑的语气,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学生,而且付钱的是江羽爵,在江家待久了,就算知道江家的财力非常人可比,也会被动模糊对物价的感知。
时日不同了,现在她自己当家,自然知道柴米之贵。
李诗雅真想让时间快进,早日成为他人口中十年资历的年入几百万的资深老师傅。
江羽爵看着她苦恼的模样,悄咪咪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我来付钱吧,就当吵架纪念日的礼物。”
吵架纪念日是什么鬼啊?
李诗雅翻了个白眼,义愤填膺地说:“不行!”
她一时激动,声音都大了些,惊动了一旁的侍者。
李诗雅面对着侍者好奇的目光,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帮助。
她义正辞严地对江羽爵说道:“当初搬出来的时候我就说了,以后我来养你,不许你花一分钱。”
江羽爵哂笑着说:“可是我们在吵架哎,你也可以暂时跟我割席。”
他不提,李诗雅都忘了吵架这回事了。
竟然被他绕着绕着绕偏题了!
李诗雅的表情一下子冷漠下来,她靠在椅背上,翻着菜单:“没事,就当我今天高兴,花多点也行。”
“那你不生气了?”
“吃完饭再说吧。”
李诗雅招了招手,把侍者喊过来后点了几样菜,随后把菜单递给江羽爵。
江羽爵翻了翻,一个接一个地报菜。
李诗雅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心拔凉拔凉的。
等侍者远离后,李诗雅哀怨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点那么多,你吃得完吗?”
“这里一份菜那么少,肯定吃得完,我还担心会不会不够饱。”
“行,你厉害。”
两瓶红酒最先端上来,李诗雅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仰着头一饮而尽。
江羽爵看着她豪放的举动,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最近好像一直都不太高兴,发生什么了?”
李诗雅没有马上接过话茬,而是转过头看着窗外霓虹初上的夜景。
她不禁想到自己五年前坐在这个餐厅时,望着外面的高楼,望着从窗户里飘出来的光,只觉得这座城市的夜晚充满了活力。
现在她会透过发光的窗想到里面坐着的苦命打工人该是多么痛苦。
唉,终究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她觉得此时可以叹口气借以抒发感慨,可她不想。
兴许是长大了,没有那么多的伤春悲秋。
李诗雅不再沉迷于夜景,把目光放回到江羽爵身上,说道:“时间过得好快啊,五年前我坐在这里的时候意气风发,幻想着自己很快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结果呢……我总算是明白杜甫写下‘一览众山小’后写《春望》的心情了。”
说到这,李诗雅一顿,看向江羽爵的眼神变得犀利:“完了,我被你带坏了,开始说些文绉绉的话了。”
江羽爵一笑,端起酒杯朝她扬了扬:“两夫妻就是会越来越像的。”
李诗雅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跟他虚空碰杯后喝下。
江羽爵瞥了一眼窗外,他倒是对夜景不感兴趣,这只会让他想起曾经还身居总裁这个高位时加班熬夜的悲惨经历。
他开口问道:“那你想回到过去吗?”
李诗雅摇了摇头:“不想,难道你想吗?”
“我也不想。”
“真的?你不想回到还在柳城的时候?”
“那样就遇不见你了。”
“可是你有很多朋友,你也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有自己的目标。”
“但是没有你。”江羽爵流露出无比真挚的神色:“李诗雅,你是我想要留在现在的理由。”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像是一枚丘比特之箭穿越肌肤肉体击在了李诗雅心上,拿了个漂亮的十环。
李诗雅的脸色一红,忸怩得说话都吞吞吐吐的:“别,别开玩笑。”
“我认真的。”江羽爵可怜巴巴地说:“你要是践踏我的真心我会很难过的。”
怎么说得好像她是什么渣女一样?
李诗雅眨了眨眼,问道:“你是因为就算回到过去,未来也会分别吗?那如果假设你可以一直跟你的朋友们待在一起,你还不愿意回到过去吗?”
“李诗雅,就算没有江家插手,我也不可能跟他们一直在一起的。大家各有目标,注定要奔向不一样的地方,有些友谊再美好也只能是阶段性的。再说了,人也是会变的,有些人终究是要变成我讨厌的模样的。”
李诗雅若有所思,来了一记暴击:“那我也在变,你也会觉得我越变越讨厌吗?”
江羽爵的姿态放松了不少:“不会。我们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至少就目前的趋势而言,我们变得越来越合拍,不是吗?”
李诗雅点了点头,嘴角不经意间沾染了一丝笑意。
江羽爵紧接着问道:“那你想回到过去吗?回到你父母还很和睦,还很爱你的时候。”
李诗雅摇了摇头:“不想,那都是假的,我不喜欢假的东西。况且所谓的和睦可能也只是我看上去觉得和睦,实际上或许他们的关系已经出现了问题,只不过他们察觉到了却不愿意表露给我看。”
李诗雅盯着江羽爵喝了许多酒。
江羽爵也没有要劝她的意思。
李诗雅酒量好,区区红酒击溃不了她。就算她真喝醉了也无所谓,他会出手带她回家。
李诗雅越看江羽爵越想不明白一件事,于是她问了出口:“你是怎么赚钱的?”
江羽爵的大脑在接收到这句话后疯狂搅动,最终解析出一个答案:“父辈的雄厚基础。”
这是他与李诗雅之间几乎是唯一不同的地方。
李诗雅懊恼地垂下头:“果然,无中生有太难了。”
江羽爵刻意引导道: “听上去似乎是有故事?”
李诗雅唰地抬起头,开始滔滔不绝:“我跟你讲,这可太气人了!我们一个小组出方案,最后分明采用了我的方案做基础,结果我们那个组长,一次会也没来开过,还把我的功劳给揽了,凭什么啊?就凭他资历比我老地位比我高?”
李诗雅不吐不快,就像决堤的大坝一般洪水滔滔往外泄,几乎是把那个组长从抢功劳到他有脚气都骂了一遍。
江羽爵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着跟她骂几句。
侍者把菜上了一碟又一碟,李诗雅的叉子在食物上戳了一个接一个小洞,把无辜的食物当死有余辜的组长发泄,一边吃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终于,她把组长从头到脚都吐槽完了,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才罢休。
这时她也口渴了,喝了一口酒,看着满桌的食物,却怎样都提不起食欲了。
越讲越愤怒,越讲越难受,越讲越委屈。
李诗雅就放下刀叉,倒在椅背上,一副颓然的姿态。
“吃饱了?”
“没有。”
“不想吃?”
“没心情。”
江羽爵想了想,朝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
李诗雅不解他的举动,坐正了身子:“你要干嘛?”
江羽爵对着侍者问道:“你们大厅中央的那架钢琴是真的还是假的?”
侍者带着职业微笑说道:“当然是真的。”
“可以让人来弹吗?”
“抱歉,今天我们的钢琴师请假了,所以没有人弹钢琴。”
“那我能弹吗?”
侍者露出惊讶的表情,回答道:“如果客人喜欢的话,请自便吧。”
李诗雅的表情比侍者夸张了不止十倍,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江羽爵:“你会弹钢琴?”
江羽爵自信的神色彰显着他话语的真实性:“很奇怪吗?”
李诗雅皱起眉头,问道:“我怎么没听你弹过?”
“之前老头说江家的继承人要学一门才艺,才能够彰显江家的贵气,我觉得钢琴平庸又简单就选了钢琴。”说到这,江羽爵笑了一声:“不过真上手后发现还蛮难的。因为是老头逼我的,所以我不想弹。”
只是最近他在筹谋一场给李诗雅的惊喜,又把技艺给捡了回来罢了。
提前表演倒也不是什么事,赶早赶晚都不如赶巧嘛。
李诗雅用诧异的眼神目送江羽爵起身走向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