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本以为自己穿得算不少了,可到了半山腰才知道自己有多大意轻敌。
徐璈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果不其然凉得似冰。
桑枝夏张嘴哈出一口白雾想把手抽回去,手腕刚一动肩上就多了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
徐璈抬手把披风结结实实地打了结,确定裹好了,又把头上的纱帽摘下来扣在她的头顶,话声轻轻:“姓赵的不在,我不必遮脸了吧?”
桑枝夏戏谑挑眉:“你至于么?这么记仇呢?”
不就是事出紧急半道上把人撵回去了么?
两天了还没消气?
徐璈呵了一声冷冷道:“他在我也不戴了。”
“山风狂肆,万一把我媳妇儿脸吹皲了算谁的?”
纱帽不是这时节合用的东西,可扣在头上聊胜于无,总比以脸抵抗山风来得强。
桑枝夏原本有些嫌纱帽挡视线,听出徐璈话中不加掩饰的酸,忍笑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你不戴正好给我戴。”
“来都来了,走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徐璈任由桑枝夏牵着自己穿过人群,乌泱泱的一堆脑袋后,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的是一棵拴了红布的茶树。
人人都在看茶树,徐璈第一眼看的,却是在灰白山色间显得有些刺眼的红布。
在掺杂了好奇打量探究的各种目光中,徐璈要笑不笑地说:“我听说墨鼎山的规矩,拴了红布的东西就是有主的?”
刚挤出了笑的村民听到这话脸上都多了讪讪,没人敢站出来接话。
徐璈对此视而不见,视线一扫落在宋六等人的身上,喜怒不辨:“你们是真的长出息了。”
“区区几棵茶树,连人命都险些闹出来了?”
来的路上徐璈就听林云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
得知桑枝夏动刀见了血,徐璈的心头就无端蹿起了滔天的怒意。
此次万幸是压住了。
可事有万一。
万一就有类似的事情,桑枝夏为此卷入了更大的冲突,那怎么收场?
他安排在桑枝夏手底下的这些人从来都只叮嘱一句话,无论如何,不惜代价也要护桑枝夏的周全。
可今日却需桑枝夏亲自来压场给他们善后,那他安排这些人的用处是什么?
给桑枝夏添堵的吗?
这话听着实在辨不出徐璈此时的情绪,可宋六等人纷纷面上一白,连带着薛柳在内,想也不想的齐刷刷往地上跪了下去。
“我等办事不力,少主息怒!”
桑枝夏看着徐璈冷硬的侧脸嘴唇微动,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徐璈在披风下勾住她的指尖,话声冰冷:“息怒?”
“祸端未起,我没什么需要息怒的。”
“只是你们都记住了,昨日之事若再有下次,不必求你们东家的庇护,也不必来跟我请罪,自行了断吧。”
徐璈冷冷一语带来的威慑比呼啸的冷风更加骇人。
宋六等人垂首应是,黑崖村里跟着上山指路的村民,也带着不知名的恐惧悄悄缩脖子。
稍远一些的林木间,扶着赵大人一路翻滚上山的衙役呼哧喘气,见赵大人站定不动了,很识趣地压低了声音说:“大人?”
好不容易爬上山的赵大人毫不留恋果断转身:“走,下山。”
衙役错愕眨眼,困惑道:“大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来的,连桑东家的正脸都还没看到呢,怎么这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