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远亮到西北时日不长,但靠着自身手中的强悍财力,以及长袖善舞的特质跟西北三城数得出名号的商户来往不浅,短时间内就积攒下了不错的交情。
这回针对农场一事,也不只有彭远亮的手笔。
当年的饥荒大戏出自东宫之手,剑锋直指当时的西北总兵陈年河,彭远亮充其量算作是一枚马前卒。
而彭远亮此时来到西北,不惜耗费周折弄出这么一番动静,为的也不可能只是眼红桑枝夏的农场红火想分一杯羹。
桑枝夏心头莫名一凛,皱眉说:“难不成是京都那边的授意?”
“之前不是说那位自身难保了吗?手还这么长?”
“东宫那位充了多大的分量不好说,不过我猜他的目的不光是农场。”
徐璈眨了眨眼,意味不明地说:“枝枝你别忘了,这里还有西北大营呢。”
陈年河这个眼中钉已经被弄回京都了。
皇上不知怎么想的,并未及时遣派新的总兵到任,西北大营如今的兵权统辖在副将手中,暂无主将。
吴副将是桑枝夏的老熟人,在农场里带着人吃喝了不少鸡鸭鹅猪,只是这份儿一起饿过肚子的交情少有人知,但吃下去的东西就得作数。
徐璈掸了掸指尖,轻飘飘地下了定论:“之前饥荒一事,你坏了彭远亮的空粮大计,紧接着农场丰产之风吹向四处,再加上摸清了西北大营中的粮食多来自此处,他会下手也不奇怪。”
如果春狩上京都真的要迸出点儿水花,那么握在手中的兵马自然是越多越好。
东宫想要趁西北大营无主将,一举拿下让西北大营成为太子手中随时可呼应的筹码,就必须先动此地军心。
把西北大营目前来粮最大的农场毁了,紧接着建出一个不弱于农场的庄子,再施以花招取而代之。
进而不管是以利诱之,又或是以强权压之,总归找得到下手的地方。
而且在旁人看来,陈年河担任总兵时,还能仗着陈家的力砸出三分浪。
目前暂代总兵之职的吴副将只是微末出身,身后并无强大家世作底气,面对接连而出的变故,会倒戈投诚也不奇怪。
据徐璈所知,彭远亮已经假借他人的名义,前后给吴副将送过好几次拜帖了,只是暂未得到回应。
桑枝夏飞快抓住各种蹊跷细节捋出了脉络,惊讶之余没忍住嘲道:“我倒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挖个地种点儿粮,在这些大人物眼中还真成了一碟子能上桌的菜。”
“这么看得起我的吗?”
这杀招的头一招,竟是直冲着她来的?
徐璈被桑枝夏话中的讽意逗笑,抓着桑枝夏的手握了握:“枝枝,我很早就跟你说过,粮为兵马之本,也是万民之本。”
“你觉得自己只是个种地的,在别人眼中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农场所出的粮食数额惊人,北城一处每年所得,就可抵挡别的地方三五城池所出。
洛北村的农场是西北三城最大的饭碗,也是西北大营最大的粮仓。
这里是西北看着不起眼,但最是重要的命脉。
桑枝夏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古怪,啧了一声揉捏着徐璈的耳朵尖说:“你说,彭远亮知道咱家农场丰产的诀窍在于一代一育的粮种吗?”
徐家所用的稻种每年一育,缺了这个过程就无效用。
就算是被人偷走了一部分粮种,能起到的作用不亚于是一杯水倒入了湖泊,水花都难起。
桑枝夏思前想后,口吻微妙:“他该不会以为只要开荒做得好,千粮万米都来找吧?”
“把我的农场烧了,下一个丰产的就能是他了?”
“这狗东西做的什么青天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