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照理说今日是除夕,学堂中早就放了假,这时候怎么还会在上课?
桑枝夏敛轻了脚步走进去,靠在窗边没人注意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站着。
宽敞温暖的讲堂内,先生温和的声音响起:“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较清上浮者为天……”
端正坐着的孩子随之朗诵,声声脆朗,在冰天雪地的院落中碰撞出了一份儿独有的清朗之气。
像初升的旭日。
也宛似迎着朝露而绽的春花。
生机勃勃。
桑枝夏侧耳听着似有出神,从门外进来的人因意想不到的人脚下一顿,看清是谁后赶紧敛袖走了上来:“桑东家,您……”
“嘘。”
桑枝夏打断了老先生的话,伸手虚虚地托了一下没让老先生真的给自己行礼,低笑道:“我今日正巧路过,听到有读书声,顺带进来看看。”
桑枝夏不擅教学,自己还在时常被老爷子拎进书房苦读,日常当齐老的学生,苦当学子久矣的人从不多嘴过问自己不懂的事儿。
因此除了照例大手笔给银子外,桑枝夏其实还没正儿八经地在自己一手出钱建立的学堂中逗留过。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学堂内教学的景象。
老先生姓聂,年过六十,慈眉善目又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和,听到这话笑着说:“东家是这些孩子的大恩人,既是难得来一次,理应叫他们出来见礼的。”
“您是长者,不必如此客气。”
桑枝夏拿出了在老爷子跟前的晚辈姿态,轻笑道:“聂先生直接唤我的名字即可。”
聂先生说了句礼不可废,见桑枝夏不愿打扰讲堂内的人,就引着桑枝夏往外走:“此处说话不便,东家请随我来这边吧。”
讲堂边上是个带着浓浓墨香的书屋。
书屋是桑枝夏提议打造的,书架从地上盘旋而上,最高的地方几乎接近屋顶。
书架上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老爷子开了书单,桑枝夏命人去四处搜罗来的典籍,宛似漫天星海就在眼前,墨香扑鼻。
桑枝夏在矮桌前坐下,手边很快就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水中还漂着三枚红枣。
在晕开的热气中,聂先生知晓了桑枝夏的疑惑,含笑解释:“本来是休了假的,学子可归家五日,可我和涂先生都住在村里,想着有些孩子若是不想耽搁进程,便说了休假这五日也可来寻我们上课。”
“本来以为这些孩子耐不住心性,也没有几人会来,谁知这些娃娃都是勤勉上进的,竟是都来齐了。”
桑枝夏面露了然,捧着茶杯笑了:“两位先生教导有方,是这些孩子的福气。”
“这些孩子的福气不在我们。”
聂先生摇头笑笑,拿出自己拟出的一张单子,迟疑了片刻才说:“东家今日就是不来,我和涂先生也打算不日登门拜访。”
“关于这些孩子的教导,我们有个不算成熟的念头,想请教一下东家的意思。”
这张单子是两位先生反复商定后才拟出来的,为的就是能送到桑枝夏的眼前。
桑枝夏接过大致看了一眼,顿了顿说:“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聂先生手指摩挲过茶杯的边缘,在安静下来的书屋内说:“东家关于学堂中的学子讲究的是有教无类,此法本是无错。”
“只是据我观察,这些孩子也不全然都适合习文。”
“我听说,徐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文武兼修的,不知是否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