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齐迷糊着,从身边翻出来一本古旧的小本子,交到袁叔手里。
“袁叔,要不是白家,我早死了,有幸多活这些时日,我无以为报,待我走后,你将这个给桂丫。”
袁叔泪眼模糊,他接了这本子,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我传家之物……给桂丫,报她还有白家的恩情……”
李天齐脸色愈加苍白,面上点点红色,更加醒目。
“孩子,你要挺过去啊!”
宝山县每天都有很多人病死。
没有有效的药治疗,得了这瘟病就只能等死。
死的人越来越多,齐大人每天都愁得睡不着觉。
他越来越相信,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报应了。
他们为了暴利,对待白狐惨绝人寰、涂炭生灵、有失人道……
睡到半夜,他忽然惊醒过来,大声嚷嚷:
“快,准备一下,我要去山上祭祀山神——”
宝山县筹备了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
原本搭建养狐棚的地方,那些四面漏风的茅草棚全部被拆了,剩下的白狐尸体都被妥善掩埋,衙差在空地上烧起大火,焚烧艾草,撒上白灰,搭建了祭祀台子。
出发前,大冷天的,齐大人脱掉了身上的锦袍棉衣,只着里衣。
齐夫人拦住他:“老爷,这么冷的天,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还要去那腌臜地方,要是染了病,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齐大人背上了荆棘:“我要去负荆请罪。这一去要是能求得上天怜悯,我就不会死;若求不得上天怜悯,这瘟疫横行下去,咱们一家也算也到头了,不如我死了,省得拖累你们。”
齐夫人和齐小姐哭得眼泪淹了心,声声唤着老爷、父亲,目送着齐大人离开。
刚到养狐棚的地界,齐大人就冷得浑身哆嗦了。才一下轿,天就落起了冷雨,跟雹子似的,打在人身上,又疼又冷。
“大人,”下面人拦住齐大人,“要不换个日子吧,下了冻雨,您身子怕是撑不住啊。”
齐大人毅然淋雨前行,“再等下去,不知又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一身白色单衣,背上背着荆棘,已经刺得渗出血迹,还淋着雨,不一会就冻得嘴唇发紫,手脚僵硬。
齐大人坚持行到祭祀台上,跪在上面向山神请罪:
“罪民齐某,权欲蒙心,残害山灵,触怒山神。山神降罪,却罪及百姓,齐某心如刀割,身似油煎,如今已幡然悔悟,负荆请罪,请山神开恩,免除黎民灾业啊……”
下面道士和尚念经作法,齐大人就在台上一直跪着。
等做完法,齐大人已经起不来了,还是下属给抬了下去,送入府中。
齐大人的一番行为感动了百姓,百姓人人称赞他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但是瘟病,并没有因此好转。
“齐大人说抓白狐,也是为了我们百姓,有了白狐皮做赋税,咱们就能少交点粮食了。”
“是啊,齐大人是好心,就是下面人办了坏事。”
“没错!就是那个方翰,他最是心狠手辣,狐狸都是他管的,罪业都是他造下的。”
“他还纵容亲戚行恶呢,就那个方爷,手底下管了几个人,就不得了了,让我们大鱼大肉地送给他吃。”
“那个方皮还抢人家未婚妻呢,人跑了,他还跑到人女方家里,将彩礼给要了回去。”
“我看啊,这次必须要活人祭祀才行,山神死了那么多白狐,还是惨死,光做做法事是不行的……”
于是用活人祭祀这个说法就传了起来,越传越大。
方皮早卷了铺盖溜了。
方翰吓得紧闭家门,命令家人无事不得外出,又找来妻子,安排她带着儿子先回娘家避避。
“怎么了老爷?”方太太不解。
“外面谣言传得厉害,逼着咱们方家祭祀活人呐!”
方太太吓得魂都飞了。
“找表姐问问呢?”方太太指的是县令夫人齐夫人。
“怕就怕姐夫弃车保帅啊!你快点收拾收拾,今夜就带着儿子回娘家躲着,咱们儿子一定要护好了。”
方太太连夜收拾金银细软,携了儿子走小门出去。
然而夫妻两个刚出小门,一群百姓就围了上来。
“方老爷,这是要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