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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有使来临,称主公之兄长涣为其所得,今欲与主公谈判。”
四月十日,当刘晔亲领大军到达成德县城之外时,便意外地接到了这个消息。
原来临近于成德,刘晔的心中多少是有些感触的,也存了若攻取此地,在将一切交由属下处置,他自己离开返回幽州之前,去看下家乡意思,记忆中几乎已全数淡忘的名字再次现起,刘晔只觉自己心情一时复杂之极。
“今日未时二刻,阵前相见。”
虽然刘晔现时心情并未整理好,但他明白自己终究需得如此选择一番。而最终结果如何,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可以说无论成败得失,讨伐袁术最大的作用依旧是表明政治立场,而不是为了何种实际利益。
淮南之地若能经营得当,其产粮之丰只怕天下少有能及者,但此处经过战乱许久,又因为袁术的倒行逆施,故而百姓们对于朝廷的不信任度是极强的,想在短时内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将此地稳定下来,也仅是痴人说梦而已。
扩展自己的势力,也是需得在军事实力,以及治政人才足够,这两个条件允许下,还得再看天下形势,占据某地是否能守得住,在全局战略意义上,新占之地究竟是带来的利益多,还是弊端众。
以这些条件来观于淮南之地,显然此时的它并不能为将袁术列为现阶段最大敌手的刘晔带来好处,反而会因为接临于兖,豫,扬州而成为同徐州一样的四战之处。
同样的考虑,也存于此战中强势的曹操和孙策心头,故而此处可谓是众人心照不宣,各行其事而不论其地得失如何,只需将袁术挫败,便已达到最大的战争目的。
……
“刘子扬,朕闻汝已被封王,可谓无上荣耀,但那是为许昌之被曹操‘挟持’之君作出无奈决定,他亦算不得现今天下能够执掌于九州之人。汝与朕先前虽有些不愉快,可终究是有些渊源,若汝能知清形势而愿与朕结为盟好,则汝之安平王封号朕亦可亲赐,且乃兄刘涣也完璧归还,如此岂非皆大欢喜?”
刘晔早有信义守诺之名,据城而喊话未必没有太过小器以及让人难以放下戒心的顾忌,故而袁术还是领着大军出城两军列阵之时他坐于麾盖车上,语气颇有些高傲的问道。
“袁公路!汝官职仅为后将军而已,有何德何能可窃居于天子之位?现今天子虽然上位颇有波折,终究是汉室正统,得了天下人认可,汝只为一己私利而不顾民生,不置德义窃位自居,竟还有此理直气壮姿态,可谓脸皮厚极!孤受封于前,已得到承认,不需得你这乱臣贼子再来指手划脚!”
刘晔义正严词的置问,虽然袁术早有心下准备,可他还是脸色一红,面上极其难看地问道:
“朕领天子之位,只是承天受命,事逢凑巧而已,传国玉玺便在朕之手上,难道此还不能说明上天有意择朕为天子?刘子扬,汝现今存留于世至亲只有长兄一人,难道你便不顾于其死活,非要与朕为难不成?”
“传国玉玺确为皇权象征,然其终究只是死物一件,值大乱之即而失却,本就为常事,何来天授之实?何况若孤所料不差,此玉玺先为孙文台所得,然其最终结果如何?可见至宝只能有德之人享之,无德义之辈得其终究也只是落得个悲惨下场而已!至于吾兄之事,孤失忆已久之事天下尽知,岂知你袁公路不会以此诡计来唬弄于我?先教其上阵前,证实身份后再来与孤谈这等问题不迟!”
刘晔咄咄逼人的话语,令袁术颇有些吃不消,当他发现自己称帝已近四月,可是天下竟无一人响应之后,不需得属下提醒,他便清醒了许多,发现局势不妙。原本以为最大的敌手刘晔在他有“底牌”在手情况下,可以应付过去,只需面对少数敌手而已。
可先有孙策的第一时间背离,最近又发大军亲征于淮南;又有曹操不惜血本的大军来攻,就连吕布也来凑了热闹,随着刘晔一起进攻,几乎充任了攻城先锋之实,这也是距离相等,城池兵力防备几乎相同情况下,刘晔却早早来到目的地成德原因了。
便算是刘晔退去,他袁术都不见得能挡信余下三路军队夹攻。
可现今刘晔的态度已是大大出乎袁术的意料之外,因为刘晔的‘难以证实刘涣身份’话语,使得他心中虽然直觉到了更大的不妙,终是存着万一想法,故而命人将坐于马上的刘涣给请到了他的麾盖之旁,与他的“文武重臣”并列。
“此便为刘涣!刘涣,汝弟在前,却有失忆之苦,却不知汝可有能使其相信身份之辞?”
最后一句话,袁术却是语气放低地向刘涣说道。
“子扬,汝六岁被道号为南华之人带走学艺,只在十三岁归家一次,依故母之言,杀父亲身边奸佞小人,然后便又离开重至幽州,两年之后父亲大人病重,很快亡故。依着南华先生所留之联系方法,吾将此信传出,却不见有回应,后来适逢扬州黄巾之乱,成德遭劫,吾持家不行,终至于只得委身于军中,却未知子扬所有情况。近日方才知晓汝竟已为两州之长,更得万千百姓称颂,吾心甚慰。”
刘涣不急不缓,又颇有条理的说辞,使得刘晔连连点头之余,心头也是一阵酸楚,能知晓南华之名姓,看来此人确为刘晔亲兄无疑,但现时情势如何发展,却又并非是刘晔会凭着自己主观意愿而去操控,故而他心中对于刘涣,一时间感情也是极为复杂。未整理出思绪之前,刘晔只是微微点头,却并未出声打断,只听得刘涣在袁术拉下脸面提示之后,稍稍加大了声音续道:
“袁将军在一年余时间内,对于涣可谓照顾有加,使得吾能在颠沛流离十余年之后重享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更能再娶妻成家,在这方面,袁将军可谓涣之恩人……”
刘涣的话语说到这里,袁术满意的点头之余,心中下意识地便感觉自己目的已达成一半,却不想刘涣接下来再说的话语却——
“在三日之前,涣才知子扬之情况,也清楚了为何袁将军会如此礼遇于我,涣更明白其只为称帝之事能够一切顺利!涣虽然学识浅薄,却好歹是为汉室宗亲,大义与私恩尚能分明!子扬不必顾忌于我之问题,该怎么作就怎么做!便算是吾逢不幸,也可与家人一道看着你能光宗耀祖,重兴汉室!”
“你……”
袁术极其恼怒地喝断了刘涣还欲再说的话语,气急败坏地问道:“刘涣,汝先前分明答应于朕,可说服其不与朕为敌,怎的阵前变脸,却于朕为难?难道汝等汉室宗亲便是这便反覆无常,就连他刘子扬信义之名只怕也是徒有其表?”
“袁将军妄称天子,涣虽身份微寒,却也知晓大义如何,将军将涣留于寿春,以有功款待之名,先赐宅,再作媒将亲族女子许配于我,这些何尝又不是为了今日之事考虑?先欺瞒,而后存心不良的只怕是将军你吧!”
刘涣果然不愧为出身贵族,却是见过大场面,又有自己心中的理想和坚持,看来自从袁术称帝之后,只怕他便有着这些方向的想法,只是不知详尽底细罢了。
“刘涣!可欺朕不敢杀汝不成?!”
袁术在两军阵前可算是颜面扫地,再看刘晔面色复杂,欣赏之余也将仇视的目光明白的锁定在了自己身上,这口气如何能忍得下?顿时气急败坏地喝道。
“袁术!若汝敢伤吾兄分毫,孤誓与汝势不两立,哪怕只余孤军奋战,依旧会将汝视为死敌战至最终!若胜,则汝三族皆准备好受吾刀剑之迎!此为明誓,孤先前仅于洛阳在公孙瓒攻伐刘幽州时发过一次,最终结果公孙瓒被吾几乎扫平,从此一撅不振,汝若想试试孤之决心如何,却可放手施为!”
刘晔哪容得袁术如此目中无人?立时厉声喝出自己誓辞,令得所有听在耳中之人都是心头一震,按理说,哪怕是死敌在明面上,还是会留一丝余地,不至于毫无转圜地步,可刘晔如此声音说出,联想到他从未有毁诺失信之传言,哪容得袁术不重视?
“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使与袁术死拼对于实力的扩展没有好处,但国恨家仇因素,却使得刘晔的想法无可厚非……
“合则双利,朕有名声之实,安平王有实力之利,为何不相合一处,将来却可平分天下,你我各划江而治岂非大好?子扬信义之名天下尽知,朕只需有汝承诺如此,则立放乃兄全家,从此各取所需,互为盟好!如此局面,却尽在子扬一言可决!”
刘晔的话语可谓狂妄皆存,丝毫不留情面,袁术虽然蠢,却也明白若他杀了刘涣,只怕是真正的得不偿失,相较而言,刘涣仅是一个小人物而已,杀之无益反会激起刘晔的不顾一切报复,若放也不会损失什么。故而刘晔话语虽然难听之极,可袁术还是为了大局着想,故而仍旧存着和好之意。
“袁公路之名声如何,不需孤来作评价,今日多谈无异,孤不会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而孤之兄长,若你袁公路就地放回,孤却可与你留些余地,至于不放以及后话,便在汝一念之间,兄长且先受些委屈,也不必有何多余心思,世上至亲无贰,愚弟自会择机救汝脱难!再会!”
这种局面无论再争辨多久,又是如何的威胁利诱,刘晔不可能与袁术联合,也难以在对手未明确说撤军便送回其兄之前作出决定。而袁术同样也不可能轻易放了刘涣这张他准备许久之底牌,故而最终同样仅是僵持之局罢了。
所以刘晔直接便以此话当机立断回撤,免得袁术再提出何种难以回答问题以及更高的要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