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眉儿的想法吗?”
“是的,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眉儿为什么要开药房?那个没露面的薛公子又是谁?”
“眉儿想要开药房,大概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那个薛公子是济世堂的东家,眉儿如今的合作伙伴。这个没几个人知道,我告诉你,是要让你放心,你要守住秘密。”
黎歌点点头。
“小子。我等着你长大,等着你把眉儿娶回家,让她以后都不用再一个人费力支撑。”严世真目光变得深邃,“眉儿和她母亲一样,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她今日突发高烧,并不是因为遇到这一变故被吓着了,而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苦心谋划多日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个段落,心里松了一口气。病邪便侵染上来了。”
“严重吗?”
“没事,一会吃过药,就会好很多。等眉儿好了,我们就要回济阳了,你若能抽出时间,多陪陪她也好。”
“她的那些哥哥们,对她好吗?”
“虽然是些小纨绔,不过对眉儿,还是不错的。”
“包括那个李维翰吗?”黎歌的声音涩涩的。
严世真看了看黎歌,黎歌躲开他目光的探寻。“为什么单提李维翰?”
“没什么,就想问问他。”
“你放心,你与眉儿的事,我会告诉他的。”
“严先生,您去忙吧,我没有别的要问的了。”
“那我走了。”严世真起身。他还要去衙门。
“严先生。”黎歌又叫住他。
严世真止步,“怎么了?又想起别的问题了?”
“在我成为一棵大树前,希望严先生能帮我护好眉儿。不要再让她受今天这样的伤害。”
“我会的。这不仅是对你,也是对她父亲母亲的承诺。”
黎歌对严世真郑重行了一礼。
严世真抬手拍拍他少年单薄的肩头,转身出去了。
黎歌在门口愣怔了好久,直到孟管家回来。
“黎公子?怎么站在门口吹风?”
黎歌回过神,打量着他,“你手里提着的,是眉儿的药吗?”
“是的。”
“给我吧,我去煎药。”
“您,您会吗?”孟管家唯恐黎歌煎坏了,耽误云树用药。
“教我就好了。眉儿,就要回济阳了,我能为她做的事,太少了。”黎歌神思落寞,语气却不容别人拒绝。
云树找到他的时候,他握着扇子,静静坐在厨房的药炉前,等着。等没过药材的水,一点点熬去,等药材一点点露出来,等两碗水煎成一碗水,等着逼出药汁,拿给眉儿。除了慢慢等,慢慢熬,他还能做什么?
“黎哥哥。”云树扶着门框,看着一筹莫展的黎歌。
“你还发着烧,出来做什么?”黎歌忙起身扶住脚下轻飘的她。
云树在长凳的右边坐下,让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对着他。
“义父开的药方,黎哥哥亲手煎的药,我猜,这大概会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药了。”云树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黎歌的眼睛,似乎在说着无尽的话。
黎歌终于勾出一个笑脸,“傻瓜,哪有药是好喝的?”
云树轻轻摇头,“我绝找不到更好喝的药了。”
“回屋里吧,一会儿药好了,我给你拿过去。”
“我想待在这儿,这里暖和。”
黎歌伸手给她裹紧披风,裹着裹着,想起她刚回来时襟前的斑斑血迹,忽然眉眼酸涩不能自已。
“黎哥哥?”
“嗯?”黎歌努力掩饰住。
“好久没见,好想你啊。”云树轻轻歪在他的肩膀上,遮住自己微红的脸颊。“在清漪阁读书的时候真好,天天都能看到你。”
这些日子忙着那么多事,学宫祭孔的队伍中红装黎歌的样子,化作惊鸿一瞥,好像是过了很多岁月。
“那这几天我什么都不做,只陪着你,好吗?”
云树欢喜,却又有担忧,“那你不去学宫,黎伯父黎伯母会生气吧?”
“我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你就要回去了,我会有好久,好久,好久,见不到你。我会想你。”
云树抽搐起来。
“眉儿,你怎么了?”
“嗯,嗯,义父不让我笑,说是会扯动伤口,留疤。可是我好开心,好想笑啊。”云树努力捂住脸颊。
黎歌忍俊不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云树眨着眼睛询问他什么意思。
黎歌拿下她捂在脸颊上滚烫的小手,握住,“眉儿很好看。男装也很好看。不要担心,留疤,我也会觉得眉儿好看。”
云树面颊飞红,唇角微勾,垂眸倚在黎歌肩上,久久未动。
黎歌再叫她时,发现她竟然睡了过去。流了那么多血,发着高烧,全靠毅力强撑着来安抚自己。她的坚强与不易都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