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要走好吗?”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云树的心更软。“不走。修仪身子不好,我怎么能走呢?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宋均又抱了抱他,“你快回来。”
云树应了他,才挑帘子出去。
云树抓了药,安排人熬上,回去的时候正遇上李维翰,一只手不利落的端了个托盘。
“维翰哥哥?你怎么没去歇息一下?”接过他手中的托盘帮他端着。
李维翰暖暖一笑。“眉儿累了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宵夜。”
云树的手中的托盘有些重。“谢谢维翰哥哥。你也忙了一天了,去休息会儿吧,这些事安排人做就好了。”
“我不累。”李维翰长睫微垂,微带些羞昵之态。云树觉得这样不太好,正要劝他回去休息,李维翰又道:“我想给眉儿送宵夜,想了好多年,今晚终于送到了。”
云树想起数年前,留他喝醒酒汤当宵夜。醒酒汤还是雨眠亲手做。他一个宰辅家的贵公子,竟然想着要亲手给她送宵夜,还想了好多年……“维翰哥哥……”云树的声音里有担忧、惭愧,更有清醒的拒绝。
李维翰尴尬一笑。“就这一次,我以后都不会了,眉儿不要拒绝,好吗?”
云树觉得手上的宵夜更沉重了,沉默了一刻,点了点头。“你快回去吧。”
李维翰笑意一浓,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云树看看手中犹冒着热气的宵夜,端着进了宋均的帐篷。
宋均发着烧,并没有再次睡过去,而是面色不佳的望着云树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云树对他微微一笑。“怎么了?”
宋均不说话,死死盯住云树的动作。云树正在盛一碗粥,“修仪没好好吃晚饭吧?我……”她是让人也准备了宵夜的,手头上既然有现成的,那也就不必再等她安排的宵夜送过来。
“姝儿还记得江雨眠是为什么发病的吧?”宋均打断她的话,声音冷冰冰的,却冰刺一样刺进云树的心,她手中的碗一歪,滚热的粥泼了她一手,然后碗跌到桌上,又从桌上跌到地上,碎成好几瓣。她整个人愣愣的定在那里,好半天都保持一个姿势,宛若雕像。
直到喘不过气,憋的她醒过神,抬手在自己胸前捶了捶,才缓过来。弯下身子,僵硬的收拾东西。破碎的碗片直接丢进那窝粥里,桌上、地上的粥,她直接撕了她那忙的没来得及换,带血污、尘土、粥浆的衣衫,僵硬的抹擦干净。
她之所以撕衣衫当抹布,因为她的脚重的迈不动,心上还有一层重压,要她赶快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她第一次现出一片狼藉的狼狈的样子,不是因为他的撕扯,宋均也吃了一惊,觉得他醋意之下的话,说的有些不管不顾了。
他爬起来向云树挪过去,“姝儿,我……”
云树对他僵硬的抽抽面皮,没能笑出来。“我弄脏了衣服,我换了衣服再过来……”
腿脚僵硬,迈出去的步子让她差点摔倒,踉跄两步稳住身子,头也不回的逃出营帐。宋均想要扶她的手僵在空气中。
云树再进来是半个时辰后,一身雪白的衣衫,眼睛微微红肿着,手中又是一份一样的宵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李维翰准备的宵夜,会与她安排的一样。可是已经很晚了,宋均需要吃些东西,没有时间再换别的。
她十分认真的盛了碗粥,唯恐碗再翻了,细白的手指紧紧扣着碗沿,上面犹留着刚才烫红的痕迹。失血过多的宋均,昏睡过去。云树小心翼翼的放下粥,才坐到宋均身边,轻轻唤他。
宋均睁开眼睛看到她,挣扎着爬起来,将她抱入怀中。“姝儿~”
“药很快就好,先吃点东西好吗?”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熬药的时候让人准备的。”
“对不起,姝儿。”
“我在这里陪修仪,放心。吃点东西好吗?”云树轻抚他的后背。她没说原谅他,也没说自己没事,只是岔开话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抚着他。
云树喂他吃东西,比以往更加温柔细致,他却觉得她远了。
江雨眠会发病,是因为误会了云树与他,神志不清的淋了半天寒雨,牵起病根。他说那话,是指云树言行不节,想让他也死。江雨眠的死亡,她当初有多愧疚,多悔恨,多害怕,他都看在眼里的,醋意大发的他,就是要捅她的痛处,让她记起前车之鉴……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一点也不想让江雨眠再影响到他与云树,可是他却拿江雨眠的事让她痛。凡事过犹不及,撒娇还好,可是提及这件事,他亲手把她又推远了。他千辛万苦找到的,挽回来的人,好不容易接受他的人,想到会失去她,他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