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柔光中,小脸肉嘟嘟的,覆着细绒的胎毛,眉目鼻唇的线条无一不是完美的可爱弧度。云树只觉这张小脸贴心贴肺!乐文
心中挂念,惶恐不安的云昭,几日夜都未得好好休息,小身板非常疲累。
昨夜见到母亲后,大大松了口气。本想守着母亲,小身板却再也扛不住,沉沉睡了过去,且睡得收手收脚,唯恐碰到母亲身上的伤。
完颜沧月握着云树的右手,依在床边,也睡着。鸦色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段暗影,眉头微拧,即便睡着,也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威严。
若她这一生是顺遂的,在这样的晨曦中,内侧睡着她的孩子,外侧,当是孩子的父亲,她的夫君……蕴积的情感不受控的冲溢出来,云树的眼眶有些湿。抽出被完颜沧月握住的手,想将眼中的湿意拭去,却惊醒了警觉的完颜沧月。
完颜沧月俯下身子,柔声道:“怎么了?”
“你和昭儿都在,我想义父了。”
完颜沧月微微噙着笑意,为她抹去眼泪。“昭儿知道他有一个爱哭鼻子的母亲吗?”
云树别过头不理他,抚抚云昭的小脸。
“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喉?”
云树抿了抿唇,确实想喝水,但她仍别着头,不说话。情绪上来了,她没控制住。这两天眼泪是流多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昭儿还在身边呢!她不要面子啊?
完颜沧月含笑起身倒了杯水来,喂到她唇边。
云树“勉为其难”的顺着勺子喝了下去。
虽然多日来奔波、杀戮、布局,异常辛苦,但完颜沧月这会儿心情非常好,眉眼、唇边的笑意一直噙着,与处理那些事时判若两人,甚至还会因云树使小性子而笑意愈深。喂云树喝完水,他又起身去了外间,不大会儿端来一碗肉糜粥。
“昨晚没吃几口你就睡了过去,这会儿又饿了吧?熬了一整夜,快尝尝味道可还好?”
完颜沧月无微不至的照顾,唤醒了云树封存起来的记忆。自他领兵南下,云树许多年没被他这样照顾了,她喜欢他眼中只有她的那颗心,喜欢他的用心,又因她知道这都是短暂的,而有些难以自拔的沉迷。可若对真这些生出妄念的话,她自己都会笑自己不长记性。
想透彻了的云树不再闹别扭,接受了这体贴入微的照顾,用完了一碗粥。
用药后,经过这一日两夜的休息,加上肉糜粥的滋养,她的精神也比昨天好多了。
“我已无大碍,慢慢养着即可。我知道很多事都在等你,你去吧。”
完颜沧月握住云树的手。
“在这里等我,好吗?”
“嗯。”
“眉儿还有别的话与我说吗?”
云树轻轻眨了下眼睛。“义父。”
“那个人呢?”
云树望着完颜沧月幽深的眸子,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量,明白他语中之意。
“你自有打算,何必又要问我。”
“我还是,要听眉儿的话。毕竟……”完颜沧月顿住了话,在云树手上施加了更多的力量。
云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接道:“毕竟他一生历经诸多大风大浪,谋事不易,你万事小心;毕竟,是你们父子之间的权位之争,我……”
“毕竟你还陪伴了他一年!”完颜沧月语调虽低柔,可是谈到这个话题,这一年来的压抑,他的恨意、狠意与醋意再难压制!
这样的话,对她并不友好。“你很清楚事情要怎样做。”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完颜沧月克制道。
“若事顺遂,作为太上皇供起来吧。”
云树的留情让完颜沧月气恨上头,口不择言道:“你果然是个滥情的人!对他!对外面的那两个!对那些纠缠不清的故人!”完颜沧月的心矛盾重重。
云树自嘲一笑。在这一点上,他还和当年一样。当年她年幼,还不懂那些感情上的负气之言,被他气得从马上摔下来。他确也说得没错,她并不想让有些人死去。
她的局,被他的强悍武力破了,她无力掌控什么,还要顺着他,哄着他,带些撒娇的意味从他手中哄下要留的人命。
“若你下得了手……”
“我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我对老三老四下得了手,又有谁能拦我?!”完颜沧月不管不顾的偏执道。
云树心头一重。他已经手染兄弟之血……无怪她一直觉得他无微不至的体贴中,似乎总有一丝压不下去的细微不安。大战之前,主帅最忌心中不定。无论他要去做什么,她不得不承认,他更重要。
云树费力抬起另一只手,双手共握他满是茧子的粗糙又温暖的大手。“高处不胜寒,我是怕你孤单。”
云树的关心冲散完颜沧月心中的偏执与戾气,捧起云树的手,贴在腮边。
“眉儿会陪我的,对吗?”
“嗯。”
完颜沧月吻住云树的手。“有你就够了!”
“若他有恙,你母亲会怪你。不要让自己那么孤单。”
“我有眉儿,不孤单!”完颜沧月心中偏执又起,激动之下将云树从床上抱起,揽入怀中,填充他心中的空落与想望。
云树无力的依在他怀里。
“还记得在扬州,你第一次离开时,对我说的话吗?”
“什么话?”完颜沧月忽然有一丝心虚。
“你说,我若是你妹妹,你就带我走,可我不是。于是,我就成了被你舍弃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从来舍不得眉儿。”
“我不怪你了。只是想要你,问问你的心,你执意要回真国,只是为了那个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