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人精,听了赵棠这一解说更明白了,孙青海依然不死心,“我个人认为,鹧鸪村的价值并没有这么大,赵副局长是言过其实了,你们看看视频,那四周林立的钢筋水泥小洋房,那些破败的蚵壳厝,他们村自己究竟还有几户人家住在那里面?说实在的,就算我们不去拆了它们,没几年它们也会损毁废弃,要是没有地方盖新楼房,我相信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就会自己拆了它。”
孙青海越说越流利,越说越觉得自己非常有道理,“赵局长说得比唱的好听,你们自己拍拍胸脯,要是真有价值的话,你们这么多年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来保护它?”
赵棠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昂起来,他咬着唇,没一会儿就渗出血迹,傅樱正想出声,却听他开口了,声音悲怆万分,“孙副检察长说得对,随着年久月深风雨侵蚀而渐渐损毁,蚵壳厝已经所剩无几了,在慢慢地破败中,这其中有自然的因素,也有房屋所有人不善保护而造成损毁的成分在内,这其中,我们文广新从未去帮助、去制止、去保护。我的失职行为,请组织按照法律和制度处罚,该处分就处分,该撤职就撤职,我毫无怨言。”
赵棠原本认为,自己这一生,不求有功,但也无过,即使不算兢兢业业,但也诚诚恳恳,可以安安全全地到退休,可是孙青海这一质问,他似乎发现,的确,很多问题,如同安全事故发生,都是人为原因所致。
不得不说魏靖超虽然业务不熟,但还是一个爱护下属的好领导,他抢过旁边一个话筒,几乎是在咆哮,“赵棠,该不该处分,该不该撤职,轮得到你吗?有事也是我这个正职的事,关你什么事,要你来顶着。”
说完转过头看向孙青海,“孙副检察长,虽然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么业余荒谬的问题,但是为了让你心服口报,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文广新的人没派人去保护,去制止,我告诉你,截至2017年,我们白水州有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31处,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96处,单是这两项总各,冠绝全省,加上我们本市的文物保护单位,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上千处,而刚刚,省政府公布第九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名单和保护范围。经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全体成员会议审议通过,全省共252处文保单位榜上有名,其中我们白水州有17处。”
魏靖超厉色地看着孙青海,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了,“孙检察长,这些情况你知道吗?这么多星罗棋布的文物保护单位,你知道它们的人员编制有多少个?文物维护修缮的经费有多少?这些需要我向你汇报吗?而这还没有包括我们这几年来连续在市区老城区内陆续发现一些新的文物,比如原来国企占的旧厂房搬迁拆建,发现地下宋代或更早的古墓群,至今没有资金发掘,省里想要发掘,可市里不愿意,说实话,我们也不愿意,一旦省里接手,也许发掘出来的文物和一切成绩都得要归省里,我们白水州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也想发掘,技术不行,专业人手不够,我们可以出钱聘请,出土的东西就可以送进我们市博物馆,甚至就在原址上建成一个墓葬博物馆,可这都要钱,这不是我们不想开展工作,可我们有这笔资金么?动辄就是几十上百万的经费,甚至可能达到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市里愿意给么?还是你要给?”
孙青海生气地把拨开他的手,“说就好好说,动手干什么?又不是我不给你经费,你指着我干什么?”
魏靖超一甩手,“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我们每年放在文物维护修缮的经费都超支,可是,我们局依然被民众指着鼻子骂,连我们的祖宗和子孙都遭殃,我还没正指着你,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受不了,你想想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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