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夕霜的声音特别柔和,特别关切,挑不出一点毛病。
甘武月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道:“那个任务已经完不成了,你看,情况这么糟糕,本来我想着回去要挨家主一顿批,现在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而且你们说了,镜川淹没了整个寂望平原,那不管是谁要偷袭甘家已经不复存在,谁都不在了,又何必计较任务呢。”
这一番话,说得好像合情合理。甘武月见夕霜没有再追问下去,偷偷松了口气。
甘武月小碎步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时问东问西:“韩前辈和夕霜姑娘是怎么逃出来的?没有和家主一起吗?还有我们这会儿能去哪里,哪里才够安全呢?”
“哪里都一样。”韩遂漫不经心地回答,“镜川现身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镜川现身是好事,对所有的修炼者来说都是好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甘武月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俩,“要是甘家没人了,夕霜姑娘就是下一任的家族,这是家长亲口说过的,那我还是跟着夕霜姑娘。”
夕霜忍不住笑起来:“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的甘家,我是家主,你是弟子,你打算这样?”
“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说了地弟子是可以慢慢收的,谁开创门派的时候,不是从几个人开始的。再说了,我们还有韩前辈呢!”甘武月说得振振有词,“反正我是跟定你了,你们可不能把我扔下。否则,家主连唯一的弟子也没有了。”
要说刚才夕霜对甘武月还有所怀疑,这会儿听她说到这里。估摸着她就算是撒了谎,也是不大的事儿。多半是甘望梅派下的任务太重,她偷懒摸出来,在哪儿休息着,逃过了一劫。
要说甘武月是幻象又或者是奸细卧底,实在不像。夕霜稍稍放松了些,她心里有相同的疑问,韩遂要带他们去哪?周围看看,这周围难不成还能捡到其他的幸存者,要知道离驭圃也就甘家留下的,人数最多,其余三家零零落落,本来就不成气候。大灾难前,要逃命的机会也就更少。反而是天秀镇,虽然经历了宁思剑的洗刷入侵,留下来的,可全都是高手。没准,倒是能淘出不少。
夕霜想到被她带回甘家的小圆和朱雀,不知他们可有生还的机会。越是细想,心里越不好受,韩遂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夕霜抬头看着韩遂:“镜川为什么会是这样!”
“还记得天秀镇深坑里的那些灵位吗?要是镜川淹没了天秀镇,这些灵位中被禁锢的残魄就会重新沉入镜川之底,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不再受无休无止境的折磨。所以,未必是坏事,未必比我们想的更糟糕。”
“不如我们去镜川旁看一看,没准会有新的发现。”韩遂觉得就这样在原地绕圈圈总不成事,“还记得我在哪里捡的你吗?镜泊湖。有人说镜泊湖是镜川留下的分支之一,所以无论在湖的周围还是湖底,都长着其他地方所没有的制镜素材。你常常去那里,所以非常了解镜泊湖的形态,如果镜川只是一个大点的镜泊湖,有什么好害怕的。”
“要是镜川的出现,是修炼者的噩梦,那么流传下来的那些故事绝对没有这样的美好。”夕霜指着甘武月,“她刚才也说了,镜川出现应该是修灵者的福音。如果只有沉默,只有死亡,那么每九百九十九年,就是修灵者的末日,谁还会把那些美好的记忆,世世代代的流传保存下来。”
甘武月默默地举起手道:“我小时候,就听说镜川到来,万物生长,一切都会变得更加明朗,生气勃勃,绝对不是我们这会见到的。韩前辈,你见多识广,会不会这个镜川是个假的?”
韩遂直勾勾地瞪着甘武月:“你把刚才的那句话,再给我说一遍。”
甘武月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缩着肩膀抖了抖:“韩前辈,我说这个镜川会不会是假的?所以才会那么可怕,而且算算时间,也对不上了,别真的还没来,假的鸠占鹊巢了。”
“假的镜川。”韩遂干笑了一声,“这个假设,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幻象,真实,真的假的,连我都快要分不清楚了。”
夕霜听了两个人的对话,脑袋发胀,也就是甘武月旁观者清,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换做是她和韩遂,只会一心想着怎么救人,怎么撤退到更为安全的地界。她眼睛亮了亮,用手肘碰了碰韩遂:“反正你也说了要去镜川边看看,就看看这个镜川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