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得突兀,却又分外熟悉。陈沐沐身子一震,转头看去,说话的竟是李氏。
陆玉莲母女会来杏雨村,最大的目的并不是看望把陆玉莲抛弃了的陆牛氏,而是探望曾经的好友李氏。起初李氏也是打了十二分的热忱来对待这曾经的妹妹以及妹妹的女儿,可陆玉莲和林秋儿的做法,却一点一点地寒了她的心。
到处散播对她们一家不利的谣言也就算了,竟然还偷陈沐沐拿来救急的钱,偷了钱后不但不承认,更甚还含沙射影误导别人是她偷了陈沐沐的银子。
这年头,伤人的不是事实,而是谣言。而李氏,素来就最被谣言所累。
陈沐沐丢失银子的这段时间,村妇们背后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听到后的那份心酸,也就自己才会知道。
毕竟是差点被婆婆拉去浸猪笼的人克夫克儿的女人品行那么败坏了,即使手脚不干净,有什么可惊讶的?
伤人的不是怀疑,伤人的是连怀疑都不用,捕风捉影就认定了罪名。
李氏倍受折磨,如今发现害她这般辛苦的人,却是她一直当做姐妹当做朋友的陆玉莲以及她的女儿。
怎能不愤怒!
那可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认为的唯一可以跟她交心的朋友了,她记忆里唯一给她温暖的亲戚了在现实面前,面目那么丑陋可憎,那么叫人心塞。
期望有多高,失落就有多大,被欺骗的愤怒就有多深。
陆玉莲抬头看着这个曾被她当枪使又被耍得团团转的女人,心中暗自不屑。她自然是不会将李氏放在眼里的,要真把李氏当成姐妹当成朋友,何至于十年来都未曾来见过李氏一面,在她困境时候未帮扶过一把?
她会来找李氏寒暄,也不过是看李氏生活好了,想来讨个近乎,寻个便宜罢了,如今面目被揭穿,李氏又那么厌恶她,她自然不用再跟李氏虚情假意,愚蠢的女人,她早就受够了。
自嘲一笑,看着李氏的眼神漠然而直接:“那你说,当怎么办是好?”
“三天之内。”接触到陆玉莲的眼神,李氏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更疼了,脸上寒气更重,她面无表情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既然不愿意拿铺子和田地抵押,那手上便是真的有钱了。有钱不还,天理难容,要赖也可以,剁掉一只手,然后送官府。”
村妇们闻言,嘘声都没有了,纷纷倒抽寒气,看向李氏的眼神都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这个李氏,平时瞧着老实巴交胆小怯弱的,没想到横起来也是个狠角色,陈沐沐跟她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不过陆玉莲母女都把人家一双儿女欺负成这样子了,李氏要是再没点反应,确实也说不过去。
众人没人同情陆玉莲母女,见向来怕事的李氏都出头了,纷纷露出看戏的表情,等着陆玉莲母女的反应。
陆玉莲只觉得老脸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把,为什么以前她会觉得李氏好欺负?这下子看吧,都快能把自己摁倒水沟里去了。
陆玉莲母女半天不说话,李氏也没纵容着她们,对村长道:“村长,这两人偷窃不说,还倒打一耙,有钱不还债,行为实在恶劣,应当着重处罚,以儆效尤。”
村长诧异地扫了李氏一眼,这个平凡怯弱的妇人,从来没有这般硬气过,倒叫他有些惊奇。不过李氏的话没说错,陆玉莲母女的行为恶劣,若不着重处罚以儆效尤,以后杏雨村的风气还得了!
当即沉下脸,冷声道:“大牛二牛,老三老四,你们几个把那对母女抓了,先剁了一只手,再送去官府。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那便别跟她们客气了!”
村长一声令下,顿时几个强壮的男人出列,一下子就按住了陆玉莲母女。
陆玉莲本来还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瞧得这架势,不由得唬了一跳,“你们干什么,私自动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不怕县令知道,问你们的罪!”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县令的面子老夫自然会给,但先得按村规把你们两个给处理了,省得后人效仿,把我杏雨村的风气都给带坏了!”村长可不怕她,依然我行我素吩咐行事,“你们几个休得被这刁妇言语迷惑了,剁手,有事老夫来担。”
村长都这么说了,大伙儿还怕什么,更何况这对母女恶心的嘴脸,众人早就看不惯了。当下找菜刀的找菜刀,找接断手盘子的找盘子,有的还拿出了家里的磨刀石
林秋儿吓得脸都白了:“我们不是杏雨村的人,你们不能按照杏雨村的村规对付我们!”
“哼。”对这话村长不可置否,“但你们偷了杏雨村村民的东西,村规便对你们有效。”
惩罚依然有效,强壮的村民们开始抓住林秋儿和陆玉莲的手,举起了菜刀。
“表哥,救我!”林秋儿吓得尖叫,冲躲在人群里的陆锦丰投去恳切的目光。
陆锦丰不为所动,神色漠然,事不关己。
自己造的孽,便要自己去承担,就凭那娘两做的事情,他不亲自动手已经很对得起这份名义上的“亲戚”了。
“表哥!”林秋儿凄厉叫着,瞧得陆锦丰无动于衷,又见那明晃晃的菜刀砍来,吓得眼白一翻,竟然晕过去了。
陆玉莲也吓得花容失色,在菜刀落手的那一刻大喊道:“钱,我还!我还!我三天内一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