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虽然都各怀鬼胎,但是表面上也都还维持着笑意,和乐融融的用完了席,少不得都对着叶修远恭祝恭维。
女儿得了婚事,儿子得了功名,叶修远很满意,叶府日渐崛起有望啊!这样下去,迟早要成为大月第一望族啊!
这一席饭用了快两个时辰,总算是散了。
宝珠同赵云雷黏在一起,一路往木棉院走去,低头说着悄悄话,叶琼玲也搀扶着尤氏往香芜院走去。
叶千玲却故意喝完了一杯茶才离席,也没有回木棉院,而是带着莹朱拐了个弯儿,折到了青桐院。
莹朱紧紧跟在叶千玲身后,“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来青桐院啊?这会儿四小姐她们肯定在木棉院等着您庆祝呢!指不定都温好了酒呢”
“什么时候竟然开始管起小姐我来了?我看你是自己馋酒了吧!”叶千玲瞥了莹朱一眼。
莹朱立刻吐了吐舌头娇羞道,“奴婢不敢”
青桐院。
几株梧桐树已经全部黄了叶,往地下簌簌的掉着,颇有几分诗意,只是难免平添了几抹萧瑟之感,如同岳碧云这个人一般,坎坷中带着苦涩
门外几个洒扫的丫鬟见了叶千玲立刻行礼,岳碧云似乎早就料到了叶千玲会来,从善如流的把叶千玲让了进来,又叫人将门关了,才幽幽道,“大小姐,里面请吧。”
“莹朱,你在门外候着,我同大少奶奶有几句话要说。”叶千玲见岳碧云谨慎,便干脆把莹朱放在门外,这才跟岳碧云进了堂屋。
岳碧云有些反常,似乎很是热络,招呼叶千玲喝茶。
“大姑姑怎么有空来了?”她口吻中的讨好很明显了,这是自降一辈,跟着她的养子念哥儿的辈分在喊叶千玲了。
叶千玲却不是一个会被这些迷惑的人,在没有搞清楚岳碧云的真正目的之前,她不愿与她太过亲密,“我在膳堂喝了茶才来的,叫丫鬟们别忙活了,我问大少奶奶几句话就走。”
岳碧云挑眉笑道,“大小姐一颗玲珑心,我倒是笨的像泥人,你还有什么事要来问我?”
岳碧云坐在上首,不同于之前的嚣张跋扈,倒是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意味。
还真的跟以前大有不同了叶千玲收敛起心思,扬眉道,“为何当众送给宝珠那个发钗?那几位可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宝珠宝华姐弟呢,宝华如今争气,得到父亲器重的同时,只怕也会引来各路人马的妒忌,难道你就不怕在这偌大叶府内树敌吗?”
“敌?大小姐说的严重了,一枚发钗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怎么就会树敌了呢。”岳碧云轻抚着茶杯,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徐徐道,“又或者说,难道我不与你示好,那些所谓的‘敌人’就会放过我了吗?”
岳碧云的眼神透着几分痛苦和隐忍,自从嫁入叶府,她从未想过争权夺势,可是她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就连鲁学斌都不放过
往事如同一根刺一样深入骨髓,岳碧云不忍再提伤心事,见叶千玲拧着眉头,岳碧云浅酌了一口,深藏不露的笑道,“那几个人明显早就已经结成了联盟,别说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不论以前是不是看的出来,现在肯定是知道了。”叶千玲苦笑道,随着岳碧云的话,她心中骤然一紧,捏着茶盏的手心也微微濡湿了:前些日子叶黛玲装病设计李期时,刘氏和叶婉玲的确都有帮忙
她倒是小瞧了岳碧云,没想到这个端倪,岳碧云也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叶千玲还有一点小小的疑惑:叶黛玲和刘氏是早在妙儿的事情上就已经狼狈为奸,只是这次为何连那闷葫芦叶婉玲也掺了一脚?
叶婉玲不是一向孤立一方,不屑与任何人合作的吗?
叶千玲很是有些想不通为何她们几个突然间拧成了一股绳。
见叶千玲心生疑窦,岳碧云幽幽叹了口气,“大小姐啊,叶黛玲是什么人你我二人看的清清楚楚,她是肯位居人下的吗?这件事刘氏和叶婉玲送的都是顺水人情,不费吹灰之力,还能落下叶黛玲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今日一点滴水之恩,若是他日能换来涌泉相报,是你,你做不做?叶黛玲虽然千辛万苦挣了个平妃的名头,将来嫁进蕖王府,还是要和那李大小姐当面过招,李大小姐就算这会儿得罪了四殿下和武皇,可是毕竟有个好哥哥,娘家这样硬气,她在蕖王府如何能不硬?叶黛玲也需要娘家的支持啊!她们几个,可以互惠互利的。”
岳碧云的点拨让叶千玲茅塞顿开:叶黛玲的心思缜密,又不甘心位居人下,刘氏和叶婉玲,将来可以成为她的娘家势力,她嘛,也可以蕖王府平妃的身份给她们做靠山。确实是互惠互利!
这么一说,这几人拧成一股绳子也说得过去了
“你在宴席上向我示好,也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是打算今后与我一条战线吗?”叶千玲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她确实想拉岳碧云和自己一条线,可是她不会去拉,她要让岳碧云主动靠上来。
岳碧云果然笑道,“大小姐,你说呢?”
叶千玲笑了笑,“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先忍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叶千玲这是很明确的在告诉岳碧云,我不会主动去算计人。
岳碧云心中有仇恨,叶千玲没有,她只是见招拆招罢了。
岳碧云笑了笑,“我知道你与我不同,我不会强求你为我做什么的,更不会让你替我害人,我是我,我不是她们,我有我自己的报仇方法,而且,我也只是报仇,我不会去害无辜的人。若是往昔,我也不会想与任何人拉帮结派,只是现如今,我这里多了这么一块肉,我怕有人加害于他,想借着大小姐这棵大树,就当是给他一个靠山。”
岳碧云看向一旁熟睡的婴孩,眼神突然温柔下来。
叶千玲懂了,岳碧云故意向自己示好,就是为了给那些人看,让她们知道她岳碧云是和叶千玲在一起的,好让她们不敢动青桐院里的这个孩子
叶千玲叹口气,活在这偌大的右丞相府里,外人看着是气派,可是呢,其实每个人都不痛快,人人都防着别人,只怕一个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付出生命的代价!
叶千玲只觉得头越发大了,这些女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得天天斗来斗去!
哎!
倒是岳碧云抱回来的这个念哥儿,长得倒真是可爱,才两个月大呢,叫岳碧云养得白白胖胖,像个小老鼠一般,拿一双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到处看着,看到叶千玲,便只顾着咯咯直笑,很是逗人喜爱,叶千玲忍不住的就从奶娘手里接了过来,“好孩子,你呀,往后好好地念书,好好地考取一个功名,带着你娘远远地离开这叶府,让她做个老封君,晚来享福,可好?”
岳碧云听了,知道叶千玲其实也是在变相的劝自己放下执念,只叹口气,并不做声。
逗了一会念哥儿,叶千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弟自打上次被父亲打了,被送到了你这青桐院,这些日子倒是消停了,今儿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也没见他出来赴宴?他好了吗?”
岳碧云微微一怔,淡淡道,“他呀,哪里能好呢?天天吵嚷要回娇梨院去找那个狐狸精,丫鬟们给他送汤送药的,他也是时不时的就砸了不肯吃,我看呀,倒是还严重了呢!我也正打算去禀报父亲大人,问问他该怎么办呢。弄得我好像稀罕把他捆在我院子里似的。娇梨院里头的那个,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我呢!”
“不止没好,还严重了?”叶千玲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叶修远虽然被气狠了,但是下手不至于那么重吧?毕竟是自己的长头子,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哪里就往死里打了?再说了,就算叶宁致不肯吃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自己也该养好了吧?
岳碧云点头,“他爱吃些发物,又不肯吃药,我有什么法子,明儿我就给他送回娇梨院去,这尊大佛,我这青桐院是伺候不起!”
叶千玲知道岳碧云与叶宁致是水火不容,每次见面都跟公鸡见到蜈蚣一样,岳碧云不肯悉心伺候也是有的,本还想提出去看叶宁致两眼,但是见岳碧云提起叶宁致就咬牙切齿的,也不好说了。人家再不和,毕竟是两口子,关起门来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
叶千玲决定暂时还是不管这个烂摊子,便起身告辞了。
才往木棉院回去,果然如莹朱猜测,叶琼玲已经早赶过来了,还带了两坛子金华酒,叫赵云雷捣鼓开了,拉着宝珠和赵云雷小两口子不住地喝着。
“今儿是你们大喜,怎么能不喝酒!快快,赵云雷,别扭扭捏捏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大姐姐这木棉院里,随便哪个姑娘拉出来,都是有量的,你别叫姑娘们给赢了去!”
赵云雷满头黑线,“五小姐,您就别为难云雷了,云雷跟着七殿下一直行军打仗,为了时刻保持头脑清醒,火焰军是禁酒的,我根本就不会喝酒!”
“那趁现在更要练练啦!否则你们大婚之日,诸多宾客给你灌酒,灌晕了晚上怎么洞房花烛?”
赵云雷哪里斗得过牙尖嘴利的叶琼玲,脸都羞红了。
倒是宝珠忍不住出来护夫,“五猴子,你大话别说在前头,你家那张公子,也是文人出身,天天之乎者也的,我就不信他酒量有多好,有本事,你把张公子拉来,让我们家赵云雷跟他喝,我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叫赵云雷跟你这个酒鬼喝酒,他哪儿喝的过你!来,我跟你喝!”
“哈哈哈,宝丫头,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快了吧!”叶千玲推门进来,用手点着叶琼玲的脑袋,“我不在,你敢一挑二,跟人家夫妻两个斗,怎么着,挨亏吃了吧?”
叶琼玲跳了起来,故意委屈道,“是哦!大姐姐,他们两口儿合着伙儿欺负我,大姐姐你给我做主!”
“哈哈哈哈她们也欺负不到你,你别跟我卖乖。不过今儿个大家高兴,都要给我喝酒!”
叶千玲做东,曼罗鸢尾在外头看守,屋内姐妹三个带一个赵云雷,自然是都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一夜欢歌不断,笑语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