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粲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这个身段,这个手势,这个眼神儿,仔仔细细的瞧了又瞧,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回,最后咬着牙说:“王兄说得是。”
此时台上的琪官儿正用一双美目,瞧着林粲,那眼神中似含着说不清道不尽的万般情义,把个杜丽娘都演活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林粲假更衣避席,到了戏班子的下处,找了处避人的地方等着,没多久便见那戏台子上的琪官儿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戏妆还没卸,一张粉白的小脸,一双勾人的美目,直叫林粲看直了眼睛。
琪官儿问:“林大爷有何吩咐?”
林粲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仿佛碰了个软钉子,到是不好开口了,于是只问:“你如何又成了戏子?”
琪官儿把水袖一甩,仿佛还在戏台上一般,“林大爷这话真真可笑,我本来就是个戏子,原来林大爷瞧得起我,叫我在府上伺候,如今有了新人,便把我打发了,我自然还要吃饭,身无长技的,只能再做起老本行了。”
林粲问:“打发你离府的时候,难道没给你遣散银子吗?”
琪官儿说:“不敢叫大爷破费,我蒋玉涵有手有脚的,自己能养活自己。”
林粲,“你又使小性了,戏子这碗饭不是好吃的,平白的叫人家做践,还不如到乡下置上几亩田地,好好的过日子呢。”
琪官儿,“大爷说得轻巧,我不唱戏,却到哪里寻那买地的银子去。”
林粲急了,“你进府一年有余,我给你的东西,难道还不值几亩田地吗?难道……难道你出府的时候被人克扣了不成?你……你说话呀!”
琪官儿见他真有些急了,才问:“大爷对我可是真心的?”
林粲一时语塞,这话还真不好说,若换了蒋玉涵还在府里的时候,林粲必会舌绽莲花哄得他回心转意的,但如今情势不同了,皇帝不准他在府里养人,他还真不敢抗旨。
于是只说:“无论如何,你我好了一回,我总要保你衣食无忧的。那些东西若是没了也无妨,我再给你就是了。”
琪官儿冷哼一声:“到也罢了,原本就是些死物,看在你花心思弄来的份上我才收下的,如今再留着也是没意思了,东西都在我原来的屋里,大爷自去取了送与新人吧。”
哪有什么新人,
现如今自己的院子清静得像佛堂一般了。
林粲心里头委屈却又不能对蒋玉涵明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走开了。这蒋玉涵本就有些清高,在府里这一年又被林粲宠得没了规矩,林粲知道他又犯了小性儿,怕是不肯受自己的恩惠的,只能等以后再想法子帮他了。
垂头丧气的回了席上,被王仁拉着去见一位贵客,说是什么北静王爷的,林粲当然听说过北静郡王水溶的大名,都说他是本朝头挑的人才,相、性情、学识都是一流的,林粲刚在蒋玉涵面前受了挫折,想来去见见这位清俊出名的王爷也是不错,于是就随了王仁去王爷跟前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