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待庄亲王十分谦和,也是亲手扶了起来,相携着走到正厅,皇上在主位上坐了,朱轼与庄亲王谦让一番,庄亲王才在左手边坐了,朱轼在皇上右手边陪着,林粲等三人站在朱轼身后。此时,皇帝才让身边的戴权叫起,戴权高声唱道:“免,”,,院中众人这才谢恩起身。个个低眉顺眼屏声敛气,诺大个院子几十口人,静悄悄全无声息。
皇帝笑说:“众卿不必拘礼,朕与卿等同,拜寿而已。”
朱轼等四人立即起身,再拜再谢恩,众人也再次叩拜,口称:“臣等惶恐。”
皇帝叫起了,这时有朱家下仆端来茶水送至廊下不敢妄进,林载安本在廊下伺候,瞧见了,就接过茶水送至厅中交与林粲,林粲双手捧着红木镶雄鸡凤尾花瓷片的小茶盘,上面端正放着一套八仙过海的五彩茶盏,来到皇帝面前,掀衣跪倒,将小茶盘高举过头,口称:“臣等未料有如此殊荣,茶饭粗陋,还请皇上恕罪。”
戴权端起茶盏奉与皇帝,皇帝接过茶盏,左手托着茶盏,右手掀开盖子一瞧,眼底就有了暖色,这茶水色泽翠绿,香如幽兰,正是皇帝最爱的庐山云雾茶,皇帝暗忖,还说什么未料如此殊荣,你怕是早料着朕要来,连茶都给朕备好了。只是朕今天要做的事,怕是你再聪明也猜不到。皇帝的心里存了万千言语,只碍着众人在场不得诉说,只说:“林师弟这几日辛苦了,起来吧。”
林粲心说,皇上这句“林师弟”一出口,我再无宁日矣。
心里再怨,面上也得谢恩,起身之后归位之前,偷眼瞧了瞧皇帝的表情,但见龙章凤姿,端庄肃静,并无其他神色,心里就存了疑虑。自从上次在朱家的庄子上不欢而散,自己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皇帝当时没反应也就罢了,只当是被震昏了,没反应过来,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反应,自己把话说得那么直白,皇帝不可能是听不懂,难不成是还想装着听不懂,再像以前那般胡混着。想到此处,林粲只暗暗咬牙,却碍着众人在场发作不得。
皇帝对朱轼说:“太上皇听闻先生寿诞,特赐下匾额一块,以筹先生当年教诲之功。”
朱家四人连忙上前跪谢,有小黄门抬上一个金字黑匾,有大红绸子遮着,戴权上前揭了红绸,只见上面顶天两个小字:御制,中间四个大字:为君师表,正是太上皇亲笔所提。朱家四人来到院中,冲着皇宫的方向三扣三拜,这才让府里的下仆接了过去悬在正厅之中。
戴权又拿了一个撒金的红笺子给皇帝瞧,皇帝点过头,戴权念道:“赏,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师朱轼,汝窑三足洗一只,鎏金铜胎镶珐琅亭顶自鸣钟一只,犀角嵌螺钿银丝拐杖一只,紫檀木香珠一串,”
朱轼等人又跪谢了,林粲暗中对朱轼使眼色,那意思就是,先生还想拿着寿礼贴补给皇帝呢,您瞧瞧他哪像缺钱的人啊,光是那件汝窑笔洗就不只五万两银子。
朱轼懒得理会他,只按规矩行了礼,皇帝吃了一回茶,又与朱轼、庄亲王叙了寒温,便要起驾回宫,朱轼等不敢挽留,只送到府门口,待要再跪,皇帝就止了他们,皇帝说:“朕此来只为聊表心意,若劳动了先生,就是朕的不是了,只让林师弟代先生送朕便可。”
朱轼等人哪敢不送,又呼啦啦跪了一片,林粲被皇帝点了名,就单独站在御辇前,躬身高举双臂扶着皇帝的手臂将其送上玉辇,面上虽然恭敬心里却在暗骂:“你是二十六又不是六十二,上个辇还用我扶着,哪天,你要是上个妃子,会不会也让我扶着。”
皇帝上了御辇,林粲跪到了朱轼的身后,庄亲王领着众人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戴权站在御辇前唱道:“免。”
众人并不敢起身,只跪送鸾仪缓缓离去,足足用了一刻钟才走个干净,之后,林粲把朱先生扶起来,才要再请众宾客进府,胡同口又跑来三个小黄门,为首的一个冲着林粲说:“口谕,林粲接旨。”
林粲连忙跪下听旨,其余人等也不敢稍动,小黄门说道:“皇上命林师弟酉时进宫,钦此。”
“小人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