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儿,我只是……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从怡寿宫出来的路上,重翼屏退左右,一路跟在容澜身侧认错。
容澜一路沉默,走到荷花池时终于停下脚步,侧身静静望去。
池中碧波荡漾,盛夏已到,满池荷花迎着月色初明,美不胜收。
重翼跟着抬眼,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被容澜不知不觉带到了荷花池,这里是他和澜儿初遇的地方,承载过太多误会重重的往昔,却也是这一段情缘的伊始。
容澜收回目光,认真看向身侧男人:“重翼,我真的厌倦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我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你的妃……”
“我为你遣散后宫!”重翼骤然打断容澜的话,慌乱的神情出卖着他的害怕,他害怕听接下来的话,只急急表露自己的决心:“澜儿!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会为你遣散后宫!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
容澜淡笑轻问:“你散得尽后宫嫔妃,也能罢得尽满朝文武吗?”
重翼哑然。
容澜沉声:“你为我废了皇后,我也会遵守当初诺言,将苗南夺回送还你手,助你成就千秋一统,但除此之外,你和我真的结束了。”
重翼面如死水望向容澜,声音沙哑到好似灵魂都枯竭:“澜儿,真的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容澜漠然摇头:“重翼,你放过我吧!”
“不可能!”重翼瞬间失去理智,一把扯掉容澜的面具,俯身强吻:“我不会再放开你!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澜儿,求你留下!”
“唔——!”容澜偏头想躲,却是被重翼牢牢禁锢,躲无可躲,干脆放弃挣扎,任由重翼在他唇间肆虐。
他从来都躲不掉,哪怕死过一次,重山万水,这人也还是要把他找到,求生求死,求他留他。
他的心是肉长的,他也会疼,也会不忍,也会害怕,可他真的不想留下……
华灯初上,碧波夏荷,晚风轻轻拂过,不知带走了谁的春愁。
重翼并没有吻多久,很快便松开容澜,目光沉痛,抓着容澜单薄的肩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澜儿!十年!你坐在宫门大街的茶楼上等了我十年!你不顾身体为我的千秋日夜操劳!为了我生生忍受按钉入骨的疼!甘愿喝断子绝孙的毒!时至今日,你受过那么多委屈伤害,仍然肯舍命救我!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
面对重翼激动的质问,容澜神情漠然。
他很想告诉重翼,等你十年的不是我,我为你做的一切也都只是因为一个游戏,因为一场选错主角攻的乌龙。
但他张口,发觉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真相残忍,不仅于重翼,也于他自己……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容澜一点一点推开重翼的手。
重翼站在原地不动。
容澜重复一遍:“你不想我现在就走,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这一次重翼无言转身,容澜却忽然追他一步。
重翼死寂的心乍然显出一丝光亮,就见容澜拿过他手中面具,缓缓遮住自己一张无甚血色的脸。
不是为了留他……
“你在这里待着别乱跑,快到施针的时辰,我命张德过来接你去九重殿。以后我都不陪你去温泉了,但你的寒症必须每日接受治疗才能压制,你想走,也等我为你寻到火蛇胆再走。”重翼叮嘱一句,转身离开。
容澜默默点头,从始至终没有回身去望重翼离开的背影。
重翼对他百般讨好,甚至时常不顾他的反抗强吻于他,希望他回心转意,但一辈子和男人生活在一起,他真的想都没想过。
曾几何时,他作为私生子没有快乐无忧的童年,没有体贴关怀的亲人,母亲郁郁寡欢自杀而死,父亲性格怯懦不敢认他,他得不到的,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得到,他最大的心愿不是一手创办的游戏公司能获得多么大的成功,而是想生一堆可爱的孩子,让他们拥有天底下最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的心愿并不奢华,可如今看来,却是奢望……
他与仙人道长说过自己想娶妻生子,仙人道长告诉他,蚀心水没有彻底解毒之法,但若毒解,那解药毒性对身体的损失是可逆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找得出蚀心水上月没有发作的原因,或许就可以摆脱断子绝孙的命。
容澜望着满池荷花,自嘲轻笑。
爱?
爱算什么?
他找女人的目的甚至都不是因为爱……
就在容澜出神之时,一双手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背后,用力一推!
身体骤然落入一片刺骨寒凉!
周遭都是令人窒息的水!
容澜睁着眼,世界在不断下沉,水面上的光渐渐远去,那推他落水的人就在水波荡漾的凄清月色下,呆呆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