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听着外面的响声,却又将方才收好的君瑄的信摊开。
小姑娘的字整整齐齐,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信的末尾,那一句“恐表兄表嫂盛情难却,瑄不知归家何日,心下焦灼,道心动摇。恐是修行不足,只待归家之时再蒙师兄教导”映入了叶孤城的眼中。
归家。
叶孤城抚过小姑娘的字迹,终于还是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无论如何,他知道,在他师妹的心里,飞仙岛白云城才是她的家,而他叶孤城才是她的至亲之人。
经年相伴,真心以对,无可替代。叶孤城如是,君瑄亦然。
君瑄尚且不知时隔三月,她家师兄又一次踏上了前往中原的旅途。只是如今她在江湖之中,已经再一次声名鹊起了。
她的名气不是因为她举世无双的剑,而是因为她又多了的那一层身份——花老爷的幼妹。
白云城主的师妹,花家七童的小姑姑,这两重身份摆在这里,就是君瑄有心低调都不可能。
原来,那日花老爷之所以留下陆小凤,正是想要借着陆小凤之口向外散布这个信息。君瑄已经是江湖中人,花家虽然从商,但是在江湖之中也有些势力。花老爷将君瑄和他们花家的关系摆在明面上,其中庇护之意不言而明。
陆小凤知道花老爷所想,花满楼和君瑄也都是他的朋友,所以这个忙他帮起来自然是不遗余力。陆小凤已经和叶孤城见过面,他知道那个男人的实力,也相信白云城的势力。可是君瑄毕竟是在中原武林行走,白云城远在南海,有些时候它并不如花家有用。
更何况,陆小凤是很愿意看见花满楼唤小道姑一声“小姑姑”的。看着朋友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丑,也是一种乐趣不是?
托陆小凤的福,花老爷的寿辰之后不足五日,整个武林都对君瑄的名字有些印象了。
无论传闻如何沸沸扬扬,君瑄却始终都不曾受到丝毫影响。她依旧每日早课晚课,练剑不辍。
花家五少夫人是清风剑客风杨的独女,一手清风剑法很是出神入化。君瑄所用的飞仙剑法也是走轻灵飘逸的路线,一日花家五少夫人来探望君瑄的时候恰好见了她习剑,于是便兴起和她过了两招。君瑄第一次和叶孤城以外的人对招,觉得很是新鲜。一来一往之间,姑侄二人居然玩到了一块儿去。
君瑄练剑的时候自然是不会玩闹的,五少夫人对剑也有几分痴性。可是旁的时候,五少夫人对于这个比她小了十多岁的小姑姑却是喜爱得紧,看不惯她小小年纪就总是在屋子里诵经论道的,便时常和几位嫂嫂一起拉着她上街游玩。
“合该是这个道理,小妹还那么小,那白云城主想来也不是会哄孩子的性子,难怪将小妹教养得如此沉默少语。”
花老夫人看着众位媳妇拉着君瑄出门,这样对花满楼絮叨道。人的心一偏起来,那便是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先前花老夫人还觉得叶孤城对君瑄宠爱有加,心下宽慰,如今随着和君瑄相处日久,她便有些忍不住埋怨叶孤城不体贴,将他家好好的小姑娘养成了那样的性子了。
花满楼失笑。他知道母亲只是随口抱怨,是因为对失而复得的小妹的一腔慈爱无处安放。虽然无辜牵连了白云城主,但是一想到叶孤城平白独占了他们花家的小姑娘十多年,花满楼便不再想为他辩白些什么了。
扶着花老夫人慢慢回转,花满楼道:“娘,明日苦瓜大师设宴,孩儿想带着瑄……咳,小姑姑一道去尝一尝。”对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女孩儿叫姑姑,饶是花满楼也仍然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他仍然叫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花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后才道:“娘知道楼儿是知分寸的,你小姑姑本就修道,再让她接触这些僧啊道啊的,真入了空门可如何是好?”
君瑄常年一身道袍,花老夫人知她师门如此,且她师门也并不忌荤腥嫁娶,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花满楼拍了拍花夫人的手,温声道:“娘,小姑姑虽然年纪小,可是她清楚自己要走怎样的一条路。我们是她的家人,只要支持她保护她就好。”
花老夫人愣了愣,终于忍不住对花满楼叹息道:“你说的娘如何不知,只是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倾阁,如今再也看不得小妹有任何损失了。小妹她既然已入江湖,楼儿,你和你哥哥们要好好看顾她。”
花满楼点头微笑,低声应道:“孩儿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