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本就是戾气极重的剑,西门吹雪亦是煞气极重之人。当他手握赤霄之时,就只觉自己周身杀气激荡,周身剑气和剑本身的血腥之气相持不下。赤霄在西门吹雪的手中不断翁动了起来,西门吹雪的眼中也有了一闪而逝的血红。
片刻之后,西门吹雪眼神重新恢复清明,他吐出一口浊气,将赤霄还给了君瑄。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君瑄,只见持剑而立的小姑娘神色如常,一身气质恍若霜雪,丝毫不染赤霄红莲的血腥,反而隐隐对此剑有几分压制涤荡之意。
“此剑配你。”
西门吹雪又扫了一眼那柄方才险些激得他入了魔的长剑,对君瑄如是说道。
——天真与邪煞,无垢与血腥。君瑄与赤霄红莲看似全然对立,然而她以自己身之至清涤荡剑之至浊。道家有云:清者浊之源。可见清浊本就是相依相生,此消彼长。
所以,西门吹雪说,赤霄红莲甚是配君瑄。
君瑄无言,却听见一声尴尬的腹鸣骤然响起。西门吹雪抬眸看了一眼君瑄,转而将方才君瑄挑好的糕点推到她面前。
吩咐下人给君瑄送上一碗热粥,西门吹雪转身回房。
侍候西门吹雪的小厮极为机灵,手脚又是麻利。在西门吹雪从屋中走出来的时候,君瑄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舀着一碗牛乳熬成的白粥了。
西门吹雪走到了君瑄的对面坐下,打偏了她去夹那碟茉莉饴糖的筷子,又将一屉灌汤包推到她面前,冷声说道:“吃饭,饭后用药。”
君瑄微微憋了憋嘴,却很乖的将一个灌汤包并小半碗粥都吃干净了。
稍歇片刻,西门吹雪递给了她一个小玉瓶道:“吃一粒。之后每天一粒,一共七天,可以痊愈。”
君瑄接过,对西门吹雪道谢。
“你若真有心感谢,倒不若让我试一试你的剑。”西门吹雪的视线始终落在赤霄红莲上,眼中亦有些跃跃欲试。他曾和君瑄约定,待到他突破,与君瑄在纯阳论剑峰一战。之后君瑄为他补全纯阳剑诀,他闭关一月,此刻已有突破。早在参加君瑄的及笄礼之时,他便是想要约战君瑄的。
然而因太阴真人所托,这件事就终于耽搁了下来。
得知君瑄与叶孤城订婚的消息的时候,西门吹雪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担心情爱之事会成为君瑄剑道上的桎梏,那样一来,他该到何处再去寻这样的一个对手?一世纯阳的天眷者的风姿他又是否有缘一见?
直到再见君瑄,仅凭她手中的赤霄红莲,就已经足够让西门吹雪放心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确在心境上发生了变化,可是却是更进一层。
君瑄听见了西门吹雪的话,她的眼眸微闪,最后郑重点头道:“好。”
西门吹雪眼眸一亮,问道:“何时?”
君瑄思量片刻,最终只能含糊说:“最近。”
虽然未曾得到明确的约战时间,但是这样的结果也足够西门吹雪满意了。这世上只得一个君瑄,和她的一战西门吹雪必将全力以赴。因为足够重视,所以不急于一时。
暂别了西门吹雪,君瑄回到了福瑞祥。此刻,她的道袍上的纹饰已经绣好了。君瑄吃过了药,又换了衣服。对着一人高的铜镜细细端详了片刻,这才走出了福瑞祥,往自家宅子走去。
君瑄一进宅子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侍女们都用担心的目光望着自己,崔嬷嬷更是三步两步的跑到她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胳膊,嗔怨的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哎。”说着,崔嬷嬷别过头去,偷偷拭了拭自己眼角的泪滴。
君瑄心里一沉,连忙去拉崔嬷嬷的手。
崔嬷嬷攥住君瑄的手,另一只手还在擦着泪,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叶嬷嬷到底老练了一些,她叹了一口气,拉过自家小姐的另一只手,带着人往宅子里走。边走边说道:“小姐甭管我们了,只是城主今儿好不容易回来的早些,暗卫给城主送了件小姐的衣服,上面还都是血!城主可要担心死了。”
君瑄简直想要懊悔得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平素收拾那些江湖人士的时候是会刻意避开白云城的暗卫的,可是她在盛京城内逗留许久,难免暗卫会将她的情况报告给师兄。她费心折腾了两个时辰,却忘了这件事。
被叶嬷嬷一路拉到了叶孤城的房间外,君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一身白衣的男子手中攥着一间小小的白色道袍,他端坐在桌旁,整个人如同一柄剑一般挺直。若非他攥着道袍的指尖已经泛白,没有人会知道他如今的是如何的惊怒。
“师兄。”
君瑄走到了叶孤城面前,端端正正的垂头站好——至始至终,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家师兄那双翻涌着云海一般的琥珀色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