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都已经搬迁了,那块地方挺偏僻的,住的挺多是些农民工,常住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在几年前搬走了。”萧焕说。
“那就有点可惜了,”宁远修耸了耸肩,“有没有什么留下的,比如说日记本什么的?”
萧焕笑了笑:“被你说中了,的确有,不过我还没看,不过除此之外倒是还多了张房产证。”
“是不是有种突然多了一套房子的微妙感?”宁远修开玩笑。
萧焕说:“有一点。”
宁远修大笑,过了一会儿回过神,又说:“对了周日和周寰见面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不勉强。”
萧焕凝眉,隔了一会儿说:“我得回去看看日记,晚点再给你答复。”
洗完澡换上浴衣,萧焕没有吹头发,任由一头零碎的短发自然干。水珠顺着发梢落到脖颈,沿着肌肉间紧实的线条下滑,消失在浴衣包裹下结实的胸膛。
昏黄的床头柜灯为日记本平添了几分神秘感,萧焕靠在床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摩挲了一下日记本陈旧的封面。从页数来看这本日记起码得记录了有几年的时间了,纸页的边角没有半点破损,看得出来之前的梁朕将这本日记一直保存得很好。可如此珍爱的一本日记,却没有一起带去北京。
萧焕皱眉。
不过这个家境贫寒,分明品学兼优却似乎被周围的人敌视着的男人——梁朕,他的一切,很快就能解开了。
萧焕翻开第一页,却忽然听见门铃声想起。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谁会这么晚来他的房里?
将日记塞到枕头下,萧焕起身开门,却意外地发现门口站的是冒着一身寒气的童铭。
“你怎么来了?”萧焕一怔,“不是回酒店了么?”
“我在路边看到了老杨生煎啊!你喜欢的!”童铭从怀里掏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塑料盒,穿过萧焕往里挤,抱怨着,“我都按了N遍门铃了你才来给我开门!”
“刚才在洗澡。”萧焕拧着眉头关上门,“大晚上跑过来,助理知道么?”
“知道!我和她打了电话了!”童铭顺手把餐盒放到萧焕的一本O2O上,踢掉鞋子换上了酒店的拖鞋。
萧焕破天荒地忍住了,只是上前把散发这一股浓郁的生煎味的餐盒纡尊降贵地挪到一边,又把童铭踢开的鞋在床边摆好,抬头就看见童铭缩在床上对着指尖泛红的手指呵气。
“冷么?”萧焕问。
“不冷。”童铭摇头,大字躺在床上,“我在楼下等了你半天,结果他们居然嫌弃我拿着生煎不让我在里面等!我就跑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你们居然就上楼了……我又出卖色相勾引楼层的保洁告诉我你住哪儿,然后才找到你房间。可是你居然还去洗澡了,害我又在门口等了小半个钟头……”
“那你也可以出卖色相让保洁帮你打开我房间的门。”萧焕挑了挑眉毛。
童铭鼓起腮帮子,怨念了半晌,才老实交代:“好吧,我是问了陆辛哥你住的房间号!”
没一会儿,童铭又不安分地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简直将萧焕一贯“你可以在我的世界走来走去但不能在我的世界滚来滚去的”原则践踏得一塌糊涂。洁癖终于发作的萧焕终于忍无可忍地把童铭从床上拎到了浴室,随手塞过去一套睡衣:“先洗澡!”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萧焕看着仍旧温热的餐盒犹豫了一下,几口将生煎塞进嘴里,将空盒子扔到了门外电梯的垃圾桶里。打出的饱嗝都带了一股生煎味,萧焕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生煎了。
嚼了两颗木糖醇,萧焕就着水声开始翻看梁朕的日记。
字迹挺娟秀,前几页圆珠笔的痕迹已经有些淡了,格外仔细才能看得出。
20XX年 9月1日
高中第一天,学校发了新校服,呃……怪丑的,不过班里的女生居然都说我穿着挺好看。不过也是,这样两套校服交换着穿得穿三年呢。好不容易才凑够学费,在多少蜚短流长中坚持下来!为了外婆,为了自己!绝对不能放弃!
有时候会有些后悔烧了之前的日记本,不过一切都要从头来过!加油!
20XX年9月5日
果然班里有同学开始问我为什么总是不换衣服。每天晚上洗了第二天早上再穿,应该是干净的,可是落在别人眼里总归还是很奇怪。
贫困生,这个词总是很难启齿。有时候真的非常憎恨自己为什么长得那么快,去年的短袖已经穿不下了。幸好开学前打工还剩了一笔钱,改天可以去买件新衣服。
梁朕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在记录,日记不长,从力透纸背的感叹号亦或是平静圆滑的句号,萧焕似乎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得到这个家境贫寒的少年就着桌前一盏昏暗的台灯记录心情的样子。
后悔烧了之前的日记本?
萧焕微微皱眉,所以接下去的一切都是不完整的梁朕。又是什么让他烧掉了自己曾经的日记本?
20XX年9月14日
人与人的相逢、冲撞、摩擦,一切都无可避免。今天扫校园,又见到了阿全他们,他们几个围在校外往围墙里扔石头。
虽然很不想和他们打照面,但我还是去阻止了,没想到他们变本加厉地往里扔,还在外面扮鬼脸喊我“艾滋病”,最后保安来驱赶他们才逃走。同组值日的同学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怪异。如芒在背,我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我真的不想让这些新的同学也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没有艾滋病!我只是,刚好喜欢了那个人。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对我们多一点宽容呢?虽然我不想,但我的确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把我们的过去一把火烧了,他也和家人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
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我居然在想他?我一定是疯了。
最后有水渍的痕迹,萧焕伸手触摸了那片略微有些褶皱的页面,心沉了下去。他大概明白了下午阿全的避而不谈和路过大妈的恐惧与躲闪到底源自何处。
“梁朕!”
萧焕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在浴室的童铭在喊自己。
“怎么了?”萧焕微微提高了音调。
里面一阵窸窣的动静,萧焕等了一会儿不见童铭出来,便把日记放在一旁,穿上拖鞋往浴室走,刚到门口,浴室门忽然就开了,童铭探出散发着怨气的脑袋指责道:“你没给我内裤!”
作者有话要说: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