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家的,迟早要嫁人生子,操持家务,侍奉公婆,教养儿女,管理奴仆,能做诗又算得啥?精通女红会算账那才是顶顶要紧的。太太切莫羡慕那张氏,想当初,她再会作诗,也只能当个妾,没有当主母的命。有哪个做主母的成天诗呀画的挂在嘴边?还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操持。太太忘了二老爷家的四姑奶奶,那可是血的教训呀。”
一提自家堂妹,李氏积要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李氏娘家有一堂妹,未出阁时也是远近驰名的才女一枚,后来嫁给门当户对又同样才气不凡的知州之子做了正房,但嫁过去,也不到三年光景,就被丈夫不喜,公婆厌恶,若不是娘家门庭热络,早已被休回家中。后来追查原因,才知李家堂姑奶奶恃才傲物,仗着腹中有诗华谁都瞧不上眼,公婆交给她的账本也被称之为俗物,不屑理会,并仗恃学识渊博,与姑爷互别苗头,丝毫不肯相让,这才使得夫妻关系恶化,只差没被休。
李氏想到堂妹目前的处境,总算舒了口气,她起身,隔着窗前桂花扑鼻的桂花树望向怡情轩,那边已隐约传出琴声,不屑地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哼,你就学吧,最好十八般武艺都学会了,将来找个婆家,用你的琴声就能侍奉公婆了。”
李氏是这般看如善的笑话,但内心里头,仍是希望如美像如善那般,八面玲珑惹人喜欢,也不顾秋老虎的毒辣,带着如美如晴两姐妹外出,直奔英资坊去。
望着英资坊里才上的妆花新缎,李氏暗自咬牙,“所谓佛靠金装,人要衣装,那如善那般体面,也不过是用名贵的料子烘衬的。我的如美穿好看了,肯定不会比她差。”又见乖巧立在身畔的如晴,又暗道,“得了,也给这丫头做两件吧,免得有人说我厚此彼薄。”
李氏在这里想着自己心胸阔,嫡出的庶出的姑娘都一视同仁,觉得自己特伟大。而方敬澜却是反其道而行,把知廉狠狠地夸赞了一番,却把知义骂得狗血淋头。
“你看看你弟弟,人家比你小,都懂得待客之道。你倒好,那般对待客人。人家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堂堂靖王世子呀?你就仗着你们有同门之谊那般不给面子的拒绝,不说一套书,就是十套书也得借。”方敬澜口飞横沫地骂着,“你也别嫌为父巴结奉承,实在是为官之道,讲究的是情份和关系,这多一个朋友,和多树一个敌人,这其间的厉害,你都看不出来么?还在那摆你的少爷架子。难道柱国将军没教你这些道理么?”
知义低着头,任由自己的父亲骂,一声不吭。一旁的知廉面有得意,不过很快又整了脸色反而劝解道:“父亲且莫生气,二哥定与世子交情好,才会那般无理的。更何况,世子不也未计较么?”
“你懂什么?这靖王世子虽说才及弱冠,但自小由靖王教异,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比你通透多了。人家生气还是高兴,你要是能够看出,还需要请夫子么?”方敬澜越说越气,忍不住对知义又是一番痛骂。
知义一直如木头人似的任父亲骂,但到了最后,又忍不住反驳道:“父亲,您上了他的当了。堂堂靖王世子,要什么没有?还会少一套书?只要他一句话,自是有人双手奉上,何需开那个口?他分明是故意想占我便宜的。”
方敬澜怔了下,然后又胡子一通乱颤,“可你却生硬的拒绝了人家。这岂不大大折了人家的颜面?”
知义哼道:“他若是还要颜面的话,就不会来找我要书了。”
“你,你这个孽障----”任方敬澜多好的口才,但面对这个性冷淡的二儿子时,仍是找不出有效的反驳话来,只得顺了口气,缓解了怒气,准备以理服人,“人家可是靖王世子,什么人不去借,偏来借你的?那分明是看得起你,你那脑袋怎么就想不透这一点呢?”
知义仍是平板的棺材脸一枚,闻言又忍不住道:“父亲,你怎么就一头热的去巴结人家,那李骁来咱们府里头,可不是为了借书来着。偏你就一头热,眼巴巴的什么都应了人家。”
方敬澜还未说话,知廉已问了起来:“不是借书,那还有什么?”
知义眼观鼻,鼻观心,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知廉最是受不得知义这般不把他放眼里的漠视,尽管心头气狠了,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对方敬澜笑笑,“爹爹,我算还是算了吧,当心您的身子。二哥一向是这个脾气,您也别太逼他了。”
方敬澜又是感动又是无耐,“还是知廉懂事,懂得替为父着想。”他对知义是又恨又无耐的。
“算了,反正此事也已过去了,以后就不必再提。对了,你说这靖王世子,来咱们府里,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