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先呵呵一笑,然后板着脸道:“这我可没法子了。除非,你再重新投胎去。”
如真不依地跺了双腿,“祖母偏心,有了如晴,不疼我了。”
如晴战心惊地望着如真肚子上那微小的凹起,道:“大姐姐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注意身体才是。”
如真嗔怪地瞟她一眼,轻拍肚皮,神色愉悦,“放心,大夫说这孩子很乖巧,还未让我吃多少苦头呢。不管我如何蹦跳。”
如晴笑道:“大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
如真冲她微微地笑了,姐妹间的陌生在这一诮皮的笑意中消失不见。
老太太轻轻摸着如真的肚子,感叹,“你嫁进钟家已有三年时光,现下总算怀上了。祖母这颗心也才堪堪放下不少。”
如真想着这几年来的委屈与隐忍,不觉暗自酸了鼻子,她摸着肚子,自嘲地道:“都是孙女的不是,这都泼出去的水了,没的还让祖母操碎了心。”
老太太道:“叫我如何不操心,你这丫头自小懂事,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可你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放心不下。所幸你总算吉人自有天相,苦尽甘来。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如真苦笑,“可不是,幸好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不然,我这钟二夫人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老太太蹙眉,声音不免凛冽了些,连如晴也不自觉地提起了心,“大姐姐,你这话是何意?”
如真整了脸色,瞟了身畔侍立的丫环,却又笑道:“祖母和妹子远道而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还是先歇会儿吧,先去我那小叙一番,等养足了精神咱们祖孙三人再慢慢细谈。”
老太太起身,却摇了摇头,“我们远道而来,还得先拜见了长辈才是。按礼,还是先带我去见你曾祖父曾祖母吧。”
平阳老侯爷年届八十余岁,然身子骨仍显硬朗,老夫人身子略差些,却也是走的跳得,老太太拜见了二人,又引见了如晴,如晴乖巧地一一磕头跪拜,得到若干赏赐,便立于老太太身后,专心认真地听着长辈们说话。
老太太与老侯爷夫妇本就认得,这会儿倒未有局促与冷场,反倒是谈笑风声,好不快活。老侯爷谈极了老太太的父亲及娘家,老太太略为伤感,老夫人立马圆场,转移话题,说起了如真来。老太太又见机问如真在侯府可还守规矩?可有令两老头痛?
老侯爷捋着银色胡须,望着如真不停地微笑,声音爽朗,“老夫对大侄女的本领还是信得过的。老二媳妇自嫁进我钟家,一直克已奉公,侍奉得力,亲临兄嫂,管束奴仆,从无不是。大侄女可谓教导有方,这两个曾媳妇,都极是满意。哈哈!”
如真面上飞了淡淡红云,面上似有隐不住的喜色,如晴心想:老侯爷这话应该是真心话了。
老夫人也笑道:“这孩子可真是不可多见的好媳妇,只可惜这丫头是个晚福的,进门三年才有了消息---不过现下总算苦尽甘来,瞧,这头胎就这般顺风顺遂,想必母子均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跟着笑着,怜惜地望着如真,如真摸着肚子,微微低下头去,看不清脸上神色。
如晴看着一阵心酸,估计这几年如真肚皮一直没动静,肯定受了老夫人不少刻薄吧?
大家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子话,老侯爷见老太太眉宇间带着毫不遮掩的疲惫,面上带着愧疚,“大侄女远道而来,一路上车马劳顿,长涂跋涉的,这会子定是累极,就不必再顾着这些虚无的破规矩,老二媳妇,快带你祖母下去歇着。”
老夫人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也跟着道:“可不是,只顾着说话叙旧,却还忘了大侄女肯定已然累坏了。老二媳妇,快,带你祖母和妹妹去厢房歇着。”然后又吩咐身边的下人,赶紧把东厢房仔细收拾了,并让人熬些清粥小菜端去。
老太太连忙拜谢,又是一番客套话过后,祖孙三人这才一路往如真的院子走去。
钟家只有兄弟二人,都已成家,虽未分家,却也各有院落,从老候爷院子里出来,转了几道回廊,越过假山湖泊,便是如真的居住。
如真指着两边各种植着柏树的院落,笑道:“祖母,四妹妹,这便是咱的住处,我已让人先煮了祖母最常喝的雨前茶,还有四妹妹最爱的点心。相信这个时候定是能吃了。”
如晴望着院门上方那大大的“琳琅苑”,以烫金字体书写,进入三层仪门,便见一方阔院子,里边全以青石地砖铺建,左右各布置了些盆景,中间留了长长的通路,直通里边正厅。一路走着,便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前院里的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古皆奇特独众。
平阳侯府布置确是清雅,虽略显冷清,然打理的很好,房间布置的也是华丽而雅致。进入内室,已有丫环迎着,见着如真及老太太,连忙恭身相迎。
如真领着老太太如晴进一房来,便见临窗大炕上猩红洋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凡。左边几子上摆着些香鼎,盒匙。右边几上一汝窑美人觚,内插时令月季花卉,红艳艳的开的正是好看,并一些茗碗唾壶等物。地上两溜排各两张椅子,都搭着滚边水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子两边各有一对檀木束腰高几,高几上盅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自不必细说,桌椅虽略陈旧,然光泽仍是鲜亮,估计已有些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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