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符咒无用后,我又抛下一道跟踪之箭,让它潜入水里寻找暗流,并派了一明一暗两只信蝶在水上跟着。就在昨晚,暗信蝶回复我暗流之实际形态,我就判断出它的真身。”
——她没说的是,明信蝶已被人射毁。能看到信蝶并射毁之人,定是巫女巫师同行,显然是因嫉妒而为。端木圭暂且不想,继续道:“跟踪之箭上我还施了一个咒,妖物一见箭只会当它是人。然而,暗流与其擦身而过,却不吞噬它。”
“暗流识破了那是跟踪之箭?”
“看样子是的。”
“所以,你要以身做饵引诱它出现?”
端木圭点头,道:“暗流造成的假象,让人以为自己站在岸边,实则已行至水上,直直坠入水中。而且它还会伸出手掩住你口鼻,掐住你的喉咙,让你无法呼吸求救。”
“所以,环儿才会遇溺。。。。。”
端木圭点头,又道:“我好奇的是,你如何发现我身在位置?暗流为何见到你就消失了?”
“我看到一条白色的丝绦浮出水面,也没多想就游了过去,水下见到你后就直冲过去,那些手却突然纷纷后退消失,我也不知何故。”
“白色的丝绦?”端木圭纳闷道:“我身上并无任何丝绦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触到一物,忽然醒悟,却不动声色,默然不语。
“不管怎说,你没事就好。”陈羲道。
端木圭似在恍惚,并不接话。陈羲见此,问道:“阿圭,该如何处理那股暗流?”
回过神来,端木圭道:“昭德,调查渭水边之安魂仪式可有发现?”
“据资料记载,只是在百年前举行过一次安魂仪式。”
“可有记载因何安魂?”
“那年渭水忽然泛滥,一下冲走十几二十人,救助打捞不及,朝廷遂命巫师进行安魂超度。”
“主持仪式是何巫师?”
“他名叫楚天。”
“楚天。。。。。”端木圭沉吟着。
陈羲道:“你可知道?”
“知道,论辈分,我要称呼他为师祖。”
“然则。。。。。。”
“也许他没来得及真正的安魂净灵,那十几人就丧生化作水鬼了。”端木圭分析道:“但以师祖之修为,不应超度不了他们。”
“也许,是他们怨念太大?”
端木圭思索道:“若只是被水冲走,何以有如此大的怨恨?记载只是官方文章,真实情况也许并非如此。当年究竟发生过何事,现在难以查访。”
“。。。。。。”
“还好我留了后着。”端木圭淡淡一笑,声音已有一丝倦意:“坠水后我留下一根咒箭,今晚我们也许会知道暗流究竟藏身何处,有劳昭德和我再走一躺。”
陈羲见端木圭脸有倦色,道:“好。你就先好好休息罢。”
言罢退出厢房。
端木圭见陈羲离去,方从怀里摸出一枚白玉。那白玉雕刻成一只乌龟,不过寸许,雕工精细,栩栩如生,更兼玉色温润,纯白如脂并无一点瑕疵。
“阿圭,看,蝴蝶!”
“阿圭记住,不能靠近水。”
耳边似乎回响起那絮絮温语,端木圭把玩着白玉龟,眼睛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娘。。。。。”她终于低低地呼唤出声,软在床上,慢慢合上眼。
入夜。渭水边。
一个老人手持铁锹,扑通跳下水,在一方山崖下开挖。
水流湍急,水位又深,老人却站定朝地底挖去。
还没挖几铲,水里倏地飙来一箭正中老人之腿。老人惨叫一声,浑身着火,一下消失不见。
在暗处观察的端木圭和陈羲亮起火炬,向老人着火方向行去。端木圭脚伤未愈,依然一步一步慢慢行着。及至水边,陈羲率先捞起一个烧焦的三寸木人,道:“这就是刚才那位老人?”
端木圭点头,道:“白天水里有中尉府的人打捞,他不好行动,只能趁夜抢先挖走暗流里的藏尸,想让我扑一场空。所以我留此咒箭一为逼退暗流,二却是为埋伏他。”
“你早料到有人会操纵木人来挖藏尸?可知是何人所为?”
“我大概知道是谁,却还不肯定。”端木圭联想到上巳日早晨的示警,明信蝶被毁,心里已隐约猜到一个人,只是苦无证据。她道:“方才是为了不惊动那人,现在中尉派人去水里挖掘,我就地净灵,定能解决问题。”
“好。”
士兵正要下水开挖,却从水里刮起一股怪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战立不稳。
端木圭已料到,早已用桃木剑划一圈,设置好香案。圈内并无一点风,她点燃三根香烛,祝道:“水里冤魂,听吾一言:今晚特来解救诸位,让诸位得以升天解脱,备下水酒一杯,以奠各位!”
祝毕,端木圭拿着沉着香灰的酒走出圈外,迎风倒酒入水中。
刹时间,怪风消退。水流汩汩如常。
端木圭又向水一拜,道:“可以开挖了。”
原来崖下水中突着一块盘石,从岸边地面下突出,遇溺之水被冲到此处皆被撞至石下,浮在水中不上不下。常人站在石上只道已触到水底,却不知其下已积了近百具已被泡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最新一具尚可辨认,正是环儿。
陈羲连连摇头不语,当年被冲走果然不止二十人。士兵将尸体一一妥善安葬,端木圭再一次在墓前上香安魂。
其后,渭水很长时间都没出现溺水之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