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顺宗夹一块辣炒年糕,在嘴里咬着:“这味道,不错。”
他在咽下去的时候看向我,明显对我的点的菜,十分的不满意:“丫头,你想开辣酱厂吗?”
我笑了笑,对池昌旭说:“前辈,你们家的辣椒果然是超级棒,一级棒的。”
“太过分了。”池昌旭也吃了一口,他只咬了一口,就直接给吞了进去,冲着楼下的老板娘大喊,“妈,妈,快送水上来了。”
老板娘回道:“楼上有水呀。”
“妈,我要冰的。”
老板娘的声音传上来:“这么冷的天,怎么吃冰的。”
我伸出头,对着下面解释:“阿姨,送牛奶就好了。”
池昌旭问:“牛奶?”
“对,牛奶可以解辣。”
我笑嘻嘻的看着三个辣成一团的男人,特别是苏经纪,脸都快成紫红色了,他呵呵的话都说不出,眼泪鼻涕齐飞,像是哭丧的人一样,很有职业精神的哭得我都想哭了。
池昌旭双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张大着嘴,像是一只跳上岸的鱼,失去了水以后,只能张嘴猛烈呼着热气。
“赵卓云,你哪里人?怎么点么辣的菜?”池昌旭实在是不能忍了,吼着嗓子,双眼眨得飞快的问我,“唉,这不是吃饭,这是生吃辣椒。”“前辈,我是天南海北到处飘的人,在北京,叫北飘,在上海叫海飘,现在我是韩国,叫我韩飘族。”我边笑,边把辣椒往口里送,好像这才是人间的美味,而他们全不懂他的美,不了我的思乡之情。
苏经纪拍了拍地板,气哼哼的喝了一口水:“湖南人才吃辣,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这样对我们的。”
我嘴着筷子,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然后又夹了一筷子的鱿鱼,放在嘴里用力咬得吧唧作响:“谁说的,我也能吃辣,因为我就是一只辣椒。”说完,心里偷笑着,自己在湖南生活过一段时间,当然是辣椒大王了,那里吃小菜都要放辣椒的。
“啊呀,阿呀,赵卓云你在做什么?你想让我们都变成辣酱吗?”苏经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难过不已的猛擦汗,脑门上全是辣出的汗水,头上像是开动了蒸腾模式,一下子冒热雾。
我嗤笑的扫了扫苏经纪,拿起筷子,在一盘辣鸡爪子里挑了个最大的,十分虔诚的把那个红通通,辣滋滋的鸡爪举过头顶,送到了苏经纪的面前:“苏经纪,你来吃这个吧,以后可是能抓钱抓一大把的。”
苏经纪一脸惊吓的向后一缩,嘴都里的话都变调了:“啊,no,no,我不要吃这个抓钱爪。”
姜顺宗鄙夷的耸着鼻子,嘴巴啧啧的发出响声,手里的筷子一闪,将鸡爪拿到了自己的碗里:“我要,我要,这个是好东西哟。”
他一口咬在嘴里,用力的咀嚼着,辣油从嘴角渗出来,滴在自己的衣服前襟上,他一点不在意,还是一个劲的咬着,好像天下的美味也不过如此,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了。
池昌旭双眼看了看我,向我一扬眉毛,那意思是这会看到了真正的辣椒之王了。
姜顺宗像是自己做东一样,一改刚才愤怒想吃人的劲头,自从菜上桌后,变得吃相邋遢,能将桌上的六个辣菜,一个人一扫而光一样。
“赵卓云,你点的菜看样子,很合姜顺宗前辈的味口。”池昌旭只动了一筷子,再也没敢开动,看着姜顺宗越吃越开心,越辣越开心,他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辣炒牛肉送到了他的面前。
“不要叫前辈,叫大叔,我老了,再说,也不混娱乐圈,我跟你们的世界完全不在一个时差里。”姜顺宗口里吃着,眼睛看着磅到眼前的牛肉,心花怒放一般的,双眼放绿光,直冲着池昌旭点头。
苏经纪一脸愁容的看着那些菜,实在想吃,只能拿个杯子,夹一点放在杯子的水里涮一下,然后再吃。
我看到了,讥笑着说:“苏经纪,你这个方法不错,就是没什么味道了。”
苏经纪双眼一瞪,刚要开口训斥我,但姜顺宗吃得欢,狠狠的瞪一眼后,苏经纪彻底不开腔了,像个刚入行的小年轻一样,默默的吃东西,忍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最后几个菜上来,全是池昌旭的最爱。
他看到后,眼里闪过一丝高兴,像个好久没有回家吃饭的孩子,对着楼下的母亲说道:“我要开动了,妈,给我来一个刀削面。”
苏经纪看到终于有不辣的大酱汤,还有一些杂菜上来时,已经不顾及形相,自己一伸筷子,夹起一些放在碗里,低头猛吃起来。
我喝了杯牛奶,慢慢的开始自己的吃辣行动。
“这一切,都是为我而准备的。”姜顺宗,筷子伸得比谁都快,余下的菜全到了他的碗里,冒尖的饭碗已经堆得快要掉下来了,他却还一个劲的说,“这些怎么够吃呢?”
“姜顺宗,你是饿了多久?这样吃会吃坏肚子的。”苏经纪好心相劝。
姜顺宗咧嘴一笑:“我吃一顿,饿三天。”
本来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冰掉了。
苏经纪嘴里的咬的五香猪蹄,本来津津有味,听到这一句后,变得索然无味了。
他把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冲我挤了挤眼睛,我马上会意的笑着说:“姜叔叔,你可以去夏宇轩的公司上班的。”
姜顺宗怀疑的盯了我一眼,又看向苏经纪:“怎么,不是你来安排我的后半生,要由一个小姑娘开口吗?”
“嘿嘿,这个她说跟我说效果不一样。”苏经纪把嘴里的猪蹄拿出
,暧昧不明的陪笑,“其实,我觉得这样子吧,你呢去侄子那里工作,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
我在一边打起了边鼓:“对呀,对呀,这样不是很好吗?”
姜顺宗嘴里吧唧吧唧的嘴着余下的饭和菜,拿张纸巾一抹,脸上淡淡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吃饭时的快意,反而犹豫着:“我还是自己混吧,我这样也没有脸去见他。”
“姜叔叔,那你现在在哪住?”我追问道。
姜顺宗看了看我,眼睛里的光慢慢淡了下来,像是失去了动力精神萎靡着:“我混一天换一个地方,能换一个地方,就证明我还活着。”
“姜叔叔,到底怎么了?至少,让夏宇轩能找到你。”我急了,生怕好不容易撞见的人,就这么跑了,他毕竟是夏宇轩的舅舅。
姜顺宗慢慢的转头望向窗外,眼睛里全然没有了生气,他叹了一声:“能知道有一个儿子,我觉得这次很幸运,不敢在奢求太多了,要求多了,自己没有那种运气了。”
听他的口气完全不像刚才为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要跟苏经纪拼命的架式。
他好像生无可恋一样,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儿子呢,而且儿子成年了能理解当年的事吧。
我拿出手机指着上面他儿子的照片问:“姜叔叔,你有想过去找他吗?”
姜顺宗眼睛闪过一抹亮,接着又一黯,像是自己最为难堪的一面,让人给挑了出来,他嗫嗫的说:“不要,不要让他知道有这样一个爸爸。”
“为什么?您是他的爸爸,我觉得,他不会在意的,他有自己的想法。”我见他越来越退缩,像是一只软体动物急切想把自己的身体,缩回到壳里面,但是那外面的诱惑又太吸引他,这是多美的事情,自己的眼睛还死死盯在手机屏上。
他神情挣扎着,自己狼狈的爬起来,池昌旭和苏经纪都看出他想要逃避。
池昌旭一把拉住他,极快的对他说:“姜大叔,你想过你儿子在没有爸爸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我很难过。”姜顺宗把头低了下来,他并没有去怪苏经纪,更没有说自己过得有多苦,只是把所有事情,藏在内心,自己一个人捂着。
他把手一抽,佝偻着站在一边,跟无数在街边流浪的老年人一样,颓废而没有精神,脸上只有淡漠和迷茫。
池昌旭的脸慢慢的涨红,他从上楼到现在,一直很少说话,只是沉默的当一个旁观者,现在我知道,他把我们每一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
“其实,你并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姜顺宗双手在自己的脸上,猛的抹了一把,似乎想把一切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统统的抹掉:“这些不重要,他好最重要。”
池昌旭眼光一闪,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的爸爸早没了,每次想他了,就在他的照片前跟他默默的坐一会。”
姜顺宗的脚步一停,他视线落在池昌旭身上,开口问:“你跟他说什么?”
“我告诉他,我现在的生活,我能养活自己,照顾妈妈,我能。”池昌旭说到这里,眼睛里红红的,泪水已经慢慢的滑落在他的脸颊。
那时,我看到他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坦诚自己的私隐,说出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时,心里好生感动。
原来,他并不是像外表看上去的冷淡,更不是冷漠,他有着自已丰富的内心,包括他的同情心。
“姜大叔,我想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告诉你,每一个儿子,都想让自己的父亲以自己为荣。”
姜顺宗,眼睛里闪着泪光,他倔强着咬着牙,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眼角的鱼尾纹,越来越深。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儿子认我,可是,拜托你们,不要让我这么一个爸爸成为他一身的污点。”他顿了一下,看向池昌旭,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嘴角发抖的开口道,“我以他为骄傲就足够了,”
“姜顺宗,你有血气去扛那么大的罪,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亲人?”苏经纪咆哮着从桌边爬起来,扑打着姜顺宗,带着哭腔道,“你有自己的儿子,我没有什么也没有,我都挺过来了,你不要不懂珍惜。”
我试图拉住他,手已经挡在了他的前面,他的身体看起来并不健康,黄皮瘦骨的:“姜叔叔,别这样。”
“姜大叔,你别走。”池昌旭虽然想留下对方,但只是差了一点,拉到了衣角,没有拉到他的胳膊。
姜顺宗,像一只受伤的公狮,甩开了众人,发狂般的冲下了楼,他的一只鞋都跑丢了,孤独的躺在了楼梯上。(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