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为了把那阉狗打下去,我们死了七个人,还伤了不少人。”独臂的季晟啐了一口血痰,持刀的右手正在不住颤抖,也不知已经苦战了多少时间。
“季大哥,你的手臂……”贺齐舟看到季晟齐肩而断的左臂,不由得一阵心悸。
“坐下说吧,他们一时半会不敢攻上来!”张路遥道。
季晟拉着贺齐舟坐下后道:“回江陵后,我就整天想着去找陈沿报仇,没想到中了那奸贼的埋伏,他也料到我会去报仇,家中暗藏了高手等我,要不是师父相救,我丢的就不止这条胳膊了。”
“陈沿不是被罢官了吗?怎么又带兵来攻了?”贺齐舟问道。
“哼,姜杉与陈家妥协之后,陈家之人当上了知府,陈沿转了个圈后又当上了执掌一州刑捕的佥事,所幸三日前那恶贼已经被我亲手斩杀,也算是消了我的心头之恨!”季晟道。
“郑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怎么还带了好些人过来?”贺齐舟抬头望去,那些满身血迹的守卫中,有不少是祁门山密谷之人。
“是我连累了他们。”季晟满脸歉意地说道。
“季兄别这么说,早晚也会被发现的。”郑渊接着道:“一年前,得知季兄受了重伤,我们知道他不方便在张知县那里养伤,便将他接去了祁门山。不料被南直隶藏在山中的密探发现,然后金陵方面就派兵来攻,屡次攻击不利后,便派人堵住了西山出口。这次因为他们想要攻击杨家,陈沿就近调走了山中的五百官军,我们的人偶然听到官兵所说,就抄近道想赶来通知杨家,没想到被困在了这里。如今刚刚打退陈沿,又来了老太监的大军。”
贺齐舟又问向张路遥:“前两道关隘都失守了?”
张路遥道:“是的,只守了半天我们就决定弃守,御林军的战力远超那些府兵,虽然论伤亡也可以以一换三,但我们还是换不起,所以主动退到了这里,在这里至少可以以一换十!”
“但早晚也会被攻破,张伯伯,我们还是要想办法从后山出去!”贺齐舟道。
“我们也想过的,后山通往随州地界是平原,以官军骑兵的马程,半日就会被追上;郑渊还劝我们退到祁门山密谷,但你也知道,通往南门县一侧荆棘密布、无路可走,那些妇孺怎么可能走得出去?”林岩叹道。
“我已经想办法让人开出一条小径,跟着我走就是了,事不宜迟,郑大哥,你带着你的人随我先去,我们让妇孺老弱、伤病者先行,麻烦诸位还有一战之力的叔叔们再坚持半日。”贺齐舟急忙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岩石西北角可以下去,贺齐舟,你带郑渊和几位伤重的兄弟先下去!”张路遥道。
贺齐舟顺手搭了一下张路遥的脉,不由得一惊,道:“伯父,你也得下了,如果伤重者不走,只会成为拖累大家的负担!不过下去前先让我射两箭,谁能借我一张硬弓?”
“给,这把一石弓是从南直隶兵手中抢来的。”杨山取下背着的长弓和箭囊交于贺齐舟。
贺齐舟接过弓箭,匍匐爬至巨石边缘,然后蓦地起身就射,接连三箭,射杀了大石下三名御林军弩手,那群弩手大惊,一边后退,一边发箭,贺齐舟隐身退去。然后换了个地方,又是连珠箭射杀两人。
这下弩兵开始惊慌起来,贺齐舟专射没有甲胄保护的咽喉、头面部位,那群御林军轻骑出征,连盾牌都没带,没人想成为贺齐舟的活靶子,上百人的弩兵一时大乱,纷纷向后退却,贺齐舟抓住机会,将剩余挂在岩壁上的绳钩全数拉了上来,这才返身回到大石中央。
一同自西北角溜下巨石的有张路遥、季晟、郑渊等二十余人,除了伤兵之外,贺齐舟还特意挑了几名身强力壮之人。为了加快撤退速度,贺齐舟需要在瀑布边多拉几条绳索,而御林军送来的长绳也正好派上用场。
贺齐舟返回瀑布后,自己先攀上几近垂直、四十丈高的崖壁,然后相继拉了四名壮汉上去,再用五根接长的绳索一次拉起五人。茅屋内所有酣睡的小孩均被叫醒,一个多时辰后,百余名老弱病残被拉上瀑布顶端,依着贺齐舟指的路线,由张路遥带队连夜向南门县出发,准备再由南门县进入祁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