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站的大多是一些有钱的商贾官宦,见贺齐舟飞掠而来,一边鼓掌叫好,一边纷纷向两旁闪开,让出一片立足的空地。
寒冬腊月,江风猎猎,只着一身单衣的贺齐舟双手负于身后,在寒风中孓然挺立,被风吹得紧贴胸膛的道袍之下,虬劲的肌肉若隐若现,俊朗白晰的脸庞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更是将那逼人的英气衬得勃然而发,直引得船头的几名贵妇、小姐注目而视,一时竟无法移开眼光。
“问过没有?船上还有没有舱房?”贺齐舟对着骆玉冷冷地问道。
“师父,还没呢,我这就去问。”骆玉早已习惯了贺齐舟这副冷漠的样子。
“道长,别问了,上层的舱房都满了,只有甲板下那些下人才会去住的底舱了,奴家可以匀一间给你。”一名贵妇立即叫了起来。
“言夫人,你是准备四个人挤那间豆腐干大小的二等舱房?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这位仙长,妾身订了两间上舱,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匀一间给你。”又有一名贵妇愿意相助。
无论是钱财还是地位明显低人一等的言夫人只能尴尬地退至一边,只是口中却在不停地嘀咕:“贱货、真够贱的!”
“道长,我兄长是蔡州同知,向来仰慕武道高人,他所住套舱正好还空了一间外室,若您不嫌弃……”一名脸上蒙着轻纱的少女拉着一个三十余岁的锦衣男子,往贺齐舟身边挤来。“骆玉,付了船资,我们去底舱。”贺齐舟不愿理会那群俗人,转身走下船头,往底舱方向行去,身上那股隐隐带着的煞气,又逼得围成一圈的看客让出一条去路。
狭小 逼仄的底舱内挤了三十四人,即便是在严冬,那股酸腐的气味仍是让骆玉禁不住捂住了鼻子,但见到贺齐舟一脸坦然地找了块空地坐下,只能不情不愿地将捂住口鼻的手移开。
就在贺齐舟下舱前不久,原先同在小酒楼候船的那几人刚刚下到底舱,那几人没料到贺齐舟也会跟着下来,均是脸色大变,有一个胆大点的,走近贺齐舟所坐的地方,压低嗓门说道:“道长,我,我们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那人见已在闭目养神的贺齐舟并无回应,立即远远的退去,同行的数人都挪到了舱内离贺齐舟最远的地方。
楼船的下一站是八十里外的蔡州,船行三个多时辰后,江上的轻波几乎将底舱内所有的乘客都摇入了梦乡,骆玉亦斜靠在贺齐舟的背上开始了梦呓,就算是低垂脑袋的贺齐舟也好似睡着了一般。
阴暗中,四道身影一寸寸地挪向贺齐舟,那四人手中,明晃晃的不是利剑就是匕首,在靠近贺齐舟三尺距离时,四人眼神相汇,其中一人微微点头后,三把匕首、一柄利剑同时刺向贺齐舟的要害!
刺出利刃后,四人都是一个感觉,手上一轻,手里的家伙都不见了,然后四人几乎又同时挨了一掌,仰天倒了下去。
“贺齐舟,你这卖国的奸贼,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倒下的刺客中有一人大叫起来。
“狗贼!爷爷等着呢?为何不动手!”又有一人叫道。
底舱内顿时乱作一团,只见贺齐舟将四件利器随手掷于地板上,然后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骆玉道;“带好东西,上去。”
骆玉急忙拎起身边的行李,往甲板上走去。
被贺齐舟击倒的正时小酒楼里的那几人,四人均未受伤,又有一人叫了起来:“他就是叛徒何青山的儿子,如今又当了北周的奸细,我齐人人人得而诛之!一起上啊!”说完挣扎着又想扑来!
“杀了那狗贼!”底舱里的叫喊声一下子密集了起来,又有不少人围了上来,有提扁担的、握擀面杖的、甚至还有些只是露出了泛黄不齐的一口牙齿。
看着那些挤于一室的贫苦百姓,贺齐舟心中无端地一阵悲凉,大袖一挥,将围上来的众人扫翻在地,然后紧随骆玉走上甲板。
甲板上有提刀赶来的楼船护卫、有开口谩骂的豪商富贾、有投掷杯盏的文人雅士,甚至连下午想要匀出房间给贺齐舟的那几名女子也加入到了叫骂的行列之中。
一轮圆月下,楼船缓行于江面,江上淡淡的雾气透着一阵阵的寒意,两岸枯草一丛丛都垂下了脑袋,覆盖其上的薄霜泛起凄冷的清光。贺齐舟忽然觉得很冷,比严冬下的大漠戈壁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