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平摇摇头,叹息道:“你真是好算计!”
“你想必已经知道南海禅院中那个孩子出现了,为什么还要硬逼着乔觉去完成你所谓的使命?”
澄观老和尚苦笑,掀起了胸前的僧袍,削瘦的身体上,心口处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他轻轻抚着心口处的剑痕道:“若是南海禅院那孩子早生了十年,我就不会逼乔觉了,可惜晚了!”
“大道之伤!”
苏沫掩唇惊呼,她实在想不到澄观老和尚竟会伤得这么重,那道剑痕之中,隐有一股佛的气息,正在侵蚀他的本心,那股佛的气息极是厉害,这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抵挡得住他心口处那佛息的侵蚀。
“所以,我没有时间了,只能逼着乔觉去做抉择,不管结局如何,这有生之年,我是看不到了。”
听苏沫惊呼,孙书平便知师父身上伤势,他紧握着拳头,咬牙道:“这么做值得吗,这次强行运起佛力,你真的会死的!”
澄观老和尚淡淡道:“人总有一死,在我死之前,能以此残躯做些该做的事,那就值了。”而后,他摆摆手,说道:“这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日后你便不要来了,若真有那一天我死了,你记得在我坟头烧几柱香,就算是全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吧。”
孙书平站立良久,心中痛意大增,他知道师父与自己同样是固执的人,说出的话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从不知哭为何物的孙书平,眼中充满泪水,噗通一声跪在地下,重重地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大师,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沫幽幽叹道。
澄观老和尚闭着双眼,沉默片刻,叹息道:“自我出生那一天起,我便知道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将要承担着难以承受的责任,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刻苦修行,终是修成圆满,但在我修行圆满的那一刻,才知道我的命运原来充满着无数的艰辛与痛苦,此后五百年,我一直寻思超脱命运之法,然而最终才明白过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正是被命运催使着,一步步地走向命运给我安排好的路。”
“这世间最伟大的是命运啊!”
澄观老和尚过得很苦,孙书平也过得很苦,修行之路的尽头是孤独,无数人眼中追求的大道,实则是一场孤独,只是没有人会相信,无数人在为这个孤独的结局努力奋斗着,埋没了自己的本心,隐藏了自己的善念,变得唯利是图,为了你争我夺,变得残忍嗜杀。
苏沫摇摇头,这是个老顽固,听不得劝。
“回去吧,我那徒弟虽然冷了些,但心底里却是个善良的人,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或许有你陪着他,他会过得开心一些。”
苏沫无奈的走下了老爷庙。
“师父,吃饭了。”
澄观老和尚在藤椅上一坐就是一天,到了掌灯时分,唐美霞做好了饭菜,让乔觉扶着他一起到了厅里。
澄观老和尚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小半碗米饭之后,放下了筷子,眼带怜惜的看着乔觉,轻轻叹了一句:“孩子,别怪我!”
乔觉不明所以,咧嘴笑道:“师父,我怎么会怪你呢,这次如果不是你舍命相救,我怎么会好起来呢。”乔觉撸起了袖管,露出了结痂的手臂,粉红色的新肉从手臂上长满了新肉。
“一直以来我从未教过你修行法门,吃过饭后,你到我房里,我教你修行。”
唐美霞扶起了澄观老和尚,对着乔觉说道:“大白痴,你要好好跟着师父修行,不然小心你的耳朵。”
若是他此前没有修为在身,听到师父这番话必定高兴地跳起来,但不知为何听到重新修行,他心中隐约有些抵触,看到唐美霞抛来鼓励的眼神,他压下心头的抵触,扒了几口饭,匆匆结束了晚餐,一头扎进了师父的书房里。
澄观老和尚在书房等着,唐美霞在一旁给老和尚磨墨,澄观老和尚提笔写下几个字,对乔觉说道:“你修行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证大道,举霞飞升吗?”乔觉心里想了一下,否定了这个念头,修行人皆以得证大道为最终目标,但他想了很久之后,就算自己得道飞升,成了逍遥于天地间的神佛,没有了师父,没有了唐包子和他们一家子人陪着,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或许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吧!”乔觉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道:“修行人的职责是守护!”
澄观老和尚愕然,瞬间大笑道:“好...好...好。”
大声连叫三声好,直震得乔觉耳膜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