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甘话音刚落,萧千翎连连摇头,觉得不对,又连连点头。
“愿意愿意,老师,井老师——”
她这声‘老师’喊得格外利落,毫无心理压力。
有了‘老师’身份的加持,娇蛮千金便老实认栽了。
离府时,萧千翎客气懂事地亲自将井甘送上牛车,一声声‘老师慢走’‘学生恭送’喊得贼顺口。
周围不少一道离府的夫人小姐们听得真真的,无不震惊地睁大眼睛。
堂堂萧家小姐居然认了那个小丫头当老师?
她们是在开玩笑吗?
可看萧千翎那从言行举止间透露出的真诚和尊敬不似作假,萧家居然容许她这般胡闹?
不管如何,大家进一步见识到了那井小姐的厉害,以后是万万不可随意得罪的。
井甘掀开车帘朝萧千翎勾了勾手指,萧千翎立马把脑袋凑近了些,“老师有何吩咐?”
外人瞧着萧千翎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称呼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为老师,怎么看都别扭。
但井甘却是十分自在,她前世便是大学教授,习惯了被称为老师,反而有种回到了大学的感觉。
“方才那个伶人你帮我查一下,看他现在在戏班子里是个怎么情况。”
萧千翎见她要查个伶人,脸上瞬间露出八卦表情。
“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小心阿兰吃醋喔。”
眼睛还不经意往井甘旁边的阿兰瞟了一眼。
井甘不理她这茬,萧千翎却自顾自道,“方才我还觉得那人有点面熟,才想起来之前他来县衙做过证人,就是你爹被牵连的那桩杀人案。那长相可真是天姿国色,令人见而忘忧。”
萧千翎又开始不正经了,井甘懒得理她,“你记得查。”
当了老师就是好,命令起学生来理直气壮。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她就是萧千翎干爹了,想想有点美啊。
“老师你给我说说呗,你到底查那人干啥。我好奇。”
井甘要放下帘子,却被萧千翎抓住了腕子。
“不会是想请他唱戏吧。”
井甘看向她,顿了一下,“就是找他唱戏。”
见自己猜中了,萧千翎笑得有些得意。
“你想好准备把那家店开成戏园子?我方才瞧你听戏听得入迷,之前都不知道你还喜欢听戏。”
“突然有的想法。先问问看。”
得到准信,萧千翎便放在了心上。
“老师的生意学生必会上心,你等着消息就行。”
井甘点了下头,又要放帘子,又被萧千翎拦住了。
井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有啥事。”
萧千翎呵呵笑两声,“老师你啥时候开始给我上课呀?”
“想上课直接来找我就成。”
边说边把被她抓着的腕子抽了回来,萧千翎眉头微皱,有些为难。
“姑祖母还在这,我暂时不能回县城。我俩一个在省城一个在县城,离得太远了……要不,老师你来我家里住吧,就姑祖母在这段时间。反正你也要准备新店开张,肯定有许多事要忙,两地来来回回太耽搁时间了。”
“我再想想。”
萧千翎又要阻止她放帘子,井甘倔强地扯着车帘两角不让她掀开,喊着林木驾车。
牛车动起来,萧千翎还不甘心地在外喊,“老师你好好想想啊,好好想想!”
回到家时,孙小娟正和井元菊在院子里说说笑笑地摘着青菜,刘佳在握着井和的手教他写字。见到井甘回来,井元菊立马擦着手起身,不太好意思地迎上前。
“二妹,这次的事多亏你,不然我和佳佳真不知道……”
没说两句井元菊自己就哭起来了。
井甘对她这性子有些无力,尴尬地笑着安慰了两句,“解决了就好。佳佳说的他爹留给他的财产拿到了吗?”
井元菊吸着鼻子点了点头,“我们当着刘家族人的面公开了遗书,分割了财产。以后我们各过各的,再也不用受夫人牵制了。真的谢谢你——”
井元菊激动地握着井甘的手,一个劲道谢。
井甘只是笑,等她情绪平复了,这才问道,“那你们以后准备住哪儿?在哪儿生活?”
提起未来的生活,井元菊怯懦的脸上绽放了一丝光彩。
“佳佳说我和她孤儿寡母,势单力薄,若继续在省城生活难免受到夫人报复,所以我们准备搬回县城来生活。我今天已经看好了一座小院子,与泉水巷就隔着两条街,明天我和佳佳就搬过去。离你们近些我心里更踏实,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大姐麻烦。”
井元菊知道现在这个家都是二妹在做主,所以二妹的态度非常重要。
她一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寡妇过日子,若没有人照应帮衬,即便手里有点钱,日子也会非常难过。
这个妹妹能干又聪明,她想要寻求井甘做依靠。
井元菊的渴望都写在了脸上,井甘温和地笑道,“我们是你的娘家人,你遇到困难自然可以来找我们。以后住得近了,娘也不必再时常挂念你们了。”
井元菊抹了把鼻涕,眨下一串眼泪,用力点头。
开戏园子虽然是井甘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但之后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得可行。
那店原本就是做娱乐生意的,装潢布置都很精致,格局、地理位置也合适,客流也有保障,只要找好唱戏的人,当真是说开张就能开张。
不过井甘不想那么敷衍开张。
新老板就要有新气象,店里装潢虽好,但已然没了新鲜感。
而且歌舞坊和戏园子终究有些区别,装潢布置也该相应地有所变化,才能更好的吸引客户。
井甘接下来几天都在构想着如何重新装横店面,很快就得到了萧千翎送来的消息。
乐户在大熠是为贱籍,地位低下,喜耳又是那么一副倾国容颜,可想会遇到多少恶心事。
但他性子刚直,不愿屈服,所以得罪过许多人,也是因此才从京城逃了出来,连留仙县也呆不下去,又跑来了省城。
他被整个戏曲界排挤,没有戏班子愿意要他,他已经许久不曾登台表演。
为了继续在这行混,靠近戏台,只能在现在的戏班子里打杂。
井甘想起第一次见到喜耳便是他被陷害偷东西,之后被赶出了戏院。
后来他去客人家中唱堂会又被赖工钱。
再后来直接离开了留仙县。
每次遇到他他的境遇都很糟糕,在这行确实混得很艰难。
但他即便打杂也不愿远离戏台,可见对唱戏的执着。
想起那天萧府里他望着台上伶人表演时那羡慕又渴望的眼神,他那般夺目的人,就该站在台子上。
井甘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准备在省城住段时间。
萧千翎说的没错,开新店要忙的事情非常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不过她也不会住到萧府去,她自己有店铺,后面两进院子几十个房间还不够住吗。
阿兰自然是要跟着井甘一起去的,井长青几个也想去省城见识见识,但他们要上课,只能等放假了。
孙小娟不放心井甘住到外面,又想看看新店长什么样,便亲自把她送去省城。
直到站在店门口,孙小娟仰着脖子望着那雕刻着祥云图案的门楼,下巴都快掉到胸口了。
“这,这真是你的店?我们家的店?”
“真的,别在这发呆了,周围商家都瞧着呢,我们进去。”
孙小娟这才回过神,紧张地抹了抹嘴角,幸好没流口水,否则就丢人了。
将前店后院逛完,孙小娟还是久久无法从震惊和惊喜中回过神来。
“你到底是帮了萧大人多大的忙啊,人家给你租这么大的店。”
“人家萧家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这点小事根本不放在眼里。之后我的精力主要都会放在新店上,作坊和甜品铺子那边暂时我就顾不上了,都交给你和大朗了。”
“都已经做熟了的事,你忙你的。”
孙小娟又把院子逛了一遍,给井甘和阿兰收拾好房间,这才不依不舍地回去了。
井甘现在身体好了,孙小娟便叮嘱她不可再住一个房间了,所以给他们一人收拾了一个房间。
连家里阿兰的单人塌都被孙小娟从井甘屋里抬出去了,把空闲出来的工作间收拾出来当阿兰当了新房间。
井甘这回也没阻止,她和阿兰如今确实不适合再住一间屋子了。
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