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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镖局的船已经走到了蜀东奉节城,再往东就进入扬子江三峡,然后到鄂州地界。这时距离火葬孙三清老人已经过去了七天,按民俗来算是所谓“头七”,即死者还魂之夜,因此燕过涛替孙慕莲安排了一场简单的祭祀,以祭奠孙三清的亡魂。孙慕莲拿出亡父的骨灰进行拜祭,殡丧之事就此差不多完成了,孙慕莲也得以渐渐摆脱来ri的伤愁。
让孙慕莲从父亲死亡的yin影中摆脱出来的,还有习武一事,燕子卿依照燕过涛的指示,教给孙慕莲一些基础的打坐吐纳的内功修习之法,培育yin阳元气,不曾想孙慕莲聪敏伶俐,慧根非凡,一套吐纳心法很快就掌握,修习也渐收成效,练习几ri,却也看得出步履矫健,身法敏捷。于是孙慕莲就搀着燕子卿教刀法,燕子卿被缠着没法,就开始教她燕家“越云刀法”的一些基础招式,起手式、反手式、中守式等等一些刀法的基本架势,孙慕莲也很快悉数掌握,招式比划起来也像模像样,令人刮目相看,她想燕子卿多教一些,但燕子卿怕她报仇心切,练功急躁,就没教更多,让她继续练基础招式,打好基础。
船到奉节城,除了置办补给,祭奠孙三清老人,燕过涛也特别交代楚天阔上岸采买一柄青钢雁翎刀来给孙慕莲作为防身武器。楚天阔寻到一个铁匠铺子,找到一柄jing钢打造掺有乌兹铁矿的雁翎刀,乌兹铁矿是西边大月氏国产有的一种矿石,坚硬无比,用这种矿石打造的兵器吹毛断发锋利异常,而且由于矿石的奇特成分,兵器造成的伤口极难愈合而且迅速恶化,中原武林不理解这种西方的金属,以为带有西方蛮族的巫术、咒语,故称这种铁矿为“巫毒钢”。不过这种铁矿很少,流入中原的就更少了,不要说拿来锻造一把刀剑,能有一点乌兹铁掺入jing钢中就已经十分锋利了,楚天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把掺有一点乌兹铁的雁翎刀,只见刀身闪着带有暗黑se,但刃上闪着青光,沁人肤凉,一见可知极其锋利,这把刀是这家铁匠店的几把镇店之宝之一,楚天阔花了不少银子才把刀买下来。
孙慕莲见到楚天阔带回来的刀,欣喜异常,细细端详好似心爱的宝贝,楚天阔见她如此沉迷,又高兴又担心,说:“孙姑娘,刀虽好可毕竟是凶器,一定要善用。”
孙慕莲郑重的点点头。
燕过涛说:“郭兄弟说的对,刀无善恶,而用者有。我们燕家授刀有个传统,接刀者要在刀刃上留下自己的血,用意有二,其一为刀人相契,万物皆有灵xing,刀剑亦然,尤其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刀剑,更能达到与人相和的通灵境界。把血流在刀刃上,就是为了使刀能够认识其主人,彼此感应,江湖古老有传言,有的通灵宝刀被敌人拿来砍杀原主,刀身会突然中断,这就是人刀合一,当然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练才能达到。用意二是为了让主人知道,刃能伤人流血,不到不得已切勿逞凶伤人,带来伤痛。刀剑如果饮血过多,容易进入邪道,成为魔刀魔剑,戾气之重即便万世过后还是透着血光,甚至于后来者用这样的刀剑,也会慢慢被带入魔的境界,丧心病狂,残害武林。所以慕莲啊,你要善待你的刀,善用你的刀。”
楚天阔听得燕过涛这番理论,不断点头称是,这与陆惊麟的剑道有所类似,楚天阔得到轩辕古剑之后,确实能感到古剑中隐隐有股灵气,但他还没有能与这股灵气交流,不能合二为一,也许自己还需要与古剑一同修炼很长一段时间才行。但楚天阔能感觉到的是,这股灵气带着一种上古而来的苍茫悲悯的正气,决不似那种渴饮人血的魔xing,想来这把剑经过长年流传,没有落入邪魔外道之手,或者没有被用来滥杀无辜,加上像陆惊麟这样的剑道大师的善用,才得以滋养出这种苍茫的正气,楚天阔深深感谢这种恩赐般的奇遇。
孙慕莲被燕过涛这种神奇的道理的吸引住了,说:“燕叔叔放心,我一定善用这把刀,绝不滥杀无辜,绝不恃强凌弱,为侠义正道而战。”
燕过涛点点头,说:“伸出你的左手。”
孙慕莲伸出左右,燕过涛抓过,因为乌兹铁矿过于霸道,怕隔开伤口恶化,于是用匕首在孙慕莲拇指上轻轻一点,孙慕莲痛得嗤的一声,只见手指头冒出一点鲜血,燕过涛抓着孙慕莲的手,把几滴血滴在雁翎刀的刀刃上,只见血顺着刀刃下滑到刀尖,留下一痕极细的红线。
孙慕莲把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拿起属于她的刀,只觉得饮过她的血后的刀,发出一种鸣叫,像良驹在呼唤它的主人,孙慕莲满心欢喜的舞弄着刀。
燕过涛接着讲道:“刀者,百器之祖,是源起最早、使用最广、种类最多的兵器,就连百姓过ri子都需要用到各种刀,因为刀是一种最直接使用最简单的利器。江湖上刀的种类最多,像牛冲用的是斩马刀,斩马刀是从唐代陌刀演变而来,古书有记,‘斩马刀,长三尺余,镡长尺余,首为大环,便于cao击,战阵之利器也’。我们燕家用的是雁翎刀,雁翎刀是由一种被称为‘环首刀’的古代佩刀演变而来,刀身狭长挺直,比一般刀多了刀尖背开刃,除了传统的刀砍劈划之外,还能使用刺招,所以变化更多也更凌厉。
所谓剑走轻灵,刀重刚猛,唯其刚猛,便能势如破竹克敌制胜,牛冲的斩马刀就势大力沉,威猛无比;但我们燕家的‘越云刀法’配合上雁翎刀的使用,却反刚猛而重轻灵,招式灵动,指之在东,飘忽而西,以变化取胜,所以更适合女子使用。
‘越云刀法’是我们燕家祖上所创所传,据说百年前那个老祖宗云游四海,有一ri到黄山看云海ri出,只见万道光芒破云而出,云海汹涌,云动光移,变化莫测,真所谓是险峰孕奇景,老祖宗突然灵光一闪,模仿这种云海阳光的升腾变幻,以其‘奇、巧、灵、变’之意,糅合云海的辽阔苍茫,云蒸霞蔚之势,创出了一套行云流水、轻灵奇巧,却又柔中带刚、气势恢宏的刀法。老祖宗创出了这套刀法后,在江湖上也历经磨练、切磋,最后才成型流传下来,鉴于刀法是在黄山上看云海才得始创,因此取名为‘越云刀法’。这套刀法本就是为雁翎刀使用而创,盖因那老祖宗就是使用雁翎刀的,现在子卿手中的雁翎刀就是当年老祖宗的遗物,虽然比不上上古的干将莫邪,但也是一把难得的宝刀,祖宗命名为‘漫云’。”
说着,从燕子卿手中拔出她的雁翎刀,只见宝刀也是通体青幽,刃闪冷光,刀尖光芒夺人,确实不是凡品,刀身上留有一丝暗痕,像指甲轻轻划过一般,燕过涛说:“郭兄弟,你还记得这个划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吗?”
楚天阔说:“如果我没有记错,是那天我们去码头找万掌柜验镖,万掌柜的顾护院发暗器到的。”
燕过涛说:“是啊,这柄漫云刀也是坚硬无比,但那个护院能用一直梭镖打出这样的痕迹,还把刀从子卿手里震落,可见此人内功奇高无比,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燕过涛拿着刀边比划边说:“‘越云刀法’本有三十六式,分起手、守势、致胜三部,须得循序渐进,一招一式学好,才能最终至大成。不过……不过最终传下来的‘越云刀法’只有三十三式,据说因为最后三式太过霸气凌厉,而且需要高强内力才能练就,老祖宗怕后代子孙强练刀法,走火入魔或者堕入魔刀境地,为祸武林,所以没有流传下来,所以我也没有见过这最后三式,不过这流传下来的三十三式刀法如果练得熟练也足以行走江湖了,我平常用刀不多,专练我们燕家的另一门掌法翻云掌,这也是老祖宗从黄山云海中参悟而来的,但这是另话了,翻云掌浑厚威猛,不太适合你们女子,你就专心学好‘越云刀法’吧。
其实啊,武学大多是道法自然的技艺,自然之中很多东西都孕育着武学至理,有的着意在势,有的着意在招,有的着意在策,有的着意在形,等等等等,所以武林中有各种模仿动物的拳法,有各种风林火山式的刀枪剑棒,所以你们学武一定要多参悟,多观察自然,才可以从中了悟一些武学真谛,不少武学奇才都是这么借道自然而达至武学上乘境界的。慕莲,这些道理对你可能太深奥,但是记下来慢慢领悟,对你没有坏处。子卿你也要用心体会,你现在刀法虽然熟练,但是还不能融会贯通,内功也还弱,真正遇到想施玉禄这样的高手就落了下风了。”
孙慕莲对燕过涛这番溯源探微的武学理论深感佩服,说:“谢谢燕叔叔指点,我会用心去学的。”
燕子卿撇撇嘴没说什么。
燕过涛对大家说:“好了,今晚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出发,马上就要进入扬子江的三峡了,风光极美,但水急滩险,极难行驶,大家要养好jing神,随时准备应付意外情况。”转头对牛冲说:“牛冲,今晚你和郭兄弟轮流一下巡视。”
牛冲和楚天阔齐齐拱手答是。
燕子卿笑嘻嘻地说:“爹,那咱瞧这三峡是不是也能创点什么武艺出来?”
燕过涛知道女儿揶揄自己,笑骂她说:“就你鬼丫头牙尖嘴利,不过你若武学修为到达一定境界,说不定还真可以看出点门道,不过啊,就你现在这修为恐怕….”说完哈哈一笑就走回船舱去了。
燕子卿冲着父亲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逗得孙慕莲大笑。燕子卿本想拉上孙慕莲回房间去休息,但孙慕莲刚得宝刀,内心兴奋,想练练刀法,燕子卿理解这种兴奋,就随她而去,自己先回房间。
其余镖师也都陆续回各自船舱休息,楚天阔对牛冲说,“牛大哥,你先回去休息,今晚就由我全程照看就可以了。”
牛冲在楚天阔刚来的时候并不特别看重,觉得楚天阔就是一个跑江湖混饭的货se,后来见楚天阔侠义心肠,为救孙家父女长途奔袭百来里,最后竟然可以从江洋大盗施玉禄手里把孙慕莲救回,不禁让牛冲刮目相看,大感佩服。而且楚天阔为人随和低调,绝不因为行侠仗义而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在镖师中还是按照先来后到的礼数对待其他镖师,干活也是不卑不亢,颇得人心,牛冲对他也颇有结交之心,但楚天阔还是有所保留,平常不愿意多和镖师们混在一起说话,许是内心有些心事。
牛冲对楚天阔说:“不不不,郭兄弟,就按当家说的,今晚我们轮流,晚上三更我来替你。”
楚天阔还想说什么,牛冲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牛冲是大镖头,镖师之首,楚天阔只能欣然从命。牛冲说完就回自己的舱房去了,甲板上剩下楚天阔,还有在一旁舞刀的孙慕莲。
月se中,孙慕莲一身黄衣看起来像白se的一般,孙慕莲这身衣服是燕子卿的,燕子卿见她原来的衣服过于破裂,就把自己的几件衣服送给了她,孙慕莲穿起来却也仪态万分,清新秀丽,原本掩藏在破烂衣服中的美质像树苗遇上良土一样肆意滋长出来。楚天阔不禁把燕子卿和孙慕莲拿来比较,这是他接触最多的两位女子,燕子卿英姿飒爽,颇有将门虎女之风,而孙慕莲如小家碧玉,温婉可人,完全两种不同的美,楚天阔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搅乱了心神,突然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孟浪,两位姑娘都是闺秀般的女子,怎容得自己这般粗人在心里胡乱比较,大骂自己粗鲁可鄙,连忙收敛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