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绦转念一想,也是冷笑出声:“是啊,他不急才怪,咱们几千人几日便战败十数万反贼,他再不拦住这势头,要他手下军马稍受阻碍,不是显得无用之极?你看这道军令咱们从是不从?”
宋江皱着眉头问道:“约之兄,你看呢?”他对这道军令并没有什么抵触。他本就没想过带几千人南下杭州夺什么功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南下是为了练兵而来,又不是为了送死,杭州城方腊军二十多万,就靠他几千骑兵根本没有用处。他原本的想法就是速战速决解三州之围,然后坐镇秀州挡住义军北上通道,这就是他能做的最大极限了。浙北地势平坦适合骑兵作战,才有义勇军的数战之胜,要是到了浙中的山地就难说得很了。
现在童贯严令他不准出兵,也不过不去解湖州围困罢了,这不算大不了的事情。他真正犹豫的倒是童贯的下一步动作,会不会派他去攻杭州坚城!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
蔡绦也是头疼,按理说义勇军和童贯并没有什么瓜葛,官家也知道宋江和童贯不和,未曾明旨要他们服从童太尉的指挥。可是童贯南下之时,掌了东南四路安抚使大权,可以节制所有平叛军马,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不为过。他有些担心宋江想要南下争功,反倒在苦思如何劝服他止步。
“还是从了吧,我军已经连胜两场,或许南下诸军都已经眼红,没有必要再惹人嫉妒。再说你诛杀朱勔已是犯了朝廷的忌讳,现在朝中说不准已经吵成什么模样呢?还是小心一些为上。”蔡绦思来想去,有些担忧的说道。蔡绦并未去想军事上的事情,他对兵事并不了解,他也从不干涉。
宋江点点头,蔡绦也是为他着想,这个道理他也明白,此时要再违抗军令,就要引得大家瞩目了。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南下的心思,恰恰正中下怀。
不过和蔡绦预计的不同,朝中对朱勔的死并未发生什么争执,依然和谐的很。当然这只是表面文章,实际私底下暗流涌动积而不发而已。
宋江和苏州官员的战报已经送到了汴京城,朝堂的紧张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义勇军南下一战便击败了十万反贼,解了苏州之围,看来平息叛乱时指日可待了。此外宋江不请圣旨擅自诛杀朱勔之事,也是引起了一番非议的,可是支持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大部分人都还是可以理解的,在那种危急的形势下,内外交困之时,唯有当机立断清除所有的隐患。朱勔此人实在是招人厌烦,极少有人不会为他的死去而拍手叫好的。对于他的这种已经被做成铁案的造反行径,大家撇清尚来不及,谁还敢给他说话。
只有几个童贯的死党开始还质疑了几句,弹劾宋江不该私杀大臣。不过等童贯奏折一到,顿时便哑了声音,整个朝堂一面倒,全部选择性忽视起宋江所作所为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为他叫好,这部分主要是一些早看朱勔不顺眼的年轻官员。
主掌户部的侯蒙也是开心不已,现在大宋因战事频起内外交困,财政空虚得紧。现在忽然掉下来一笔意外之财,还不是一笔小财,足有数千万贯之多的横财,怎叫他不心花怒放?
与大臣们相反,对于此事,徽宗皇帝极为震怒!
在他的眼里,朱勔是个大大的忠臣!是知道他的心思,全心全意为他分忧的忠臣!要说朱勔会造反他断然不信,此必是宋江携私报复!可是宋江为何要杀朱勔?这个道理他想不通,他实在想不出,自己都十分喜欢的两人之间怎么会有这般仇怨!
官家感到了一丝的危机,宋江此人太过桀骜不驯,朱勔身为东南镇守使一介封疆大吏说杀就杀了,竟然还是先斩后奏!就算他真的征募了私军图谋造反,按照国家律令这也要押解进京由三司核审,最后天子朱批才能问罪的。他现在不过一个统兵不过五千的小小统制官,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徽宗皇帝越想越恼,要是宋江以后掌了重权,将置朕于何地!几次想要出声痛斥,都是勉强把怒火压了下来。他并不傻,在这东南大乱的关头,朝中一致认同宋江之时,他万不可能做出临阵换将之举。
整个朝会时官家不发一声,并未说出半点责怪宋江的言语,不过此事在他的心中已经记下重重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