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踌躇着,今日她虽是看起来高高在上,实则不过与念香无异,占不了任何便宜,她也不过是这一场政治交易中的一人,气势汹汹并不代表她有多少优势,不过是她早已习惯了这样发号施令,习惯了对人颐指气使。今日,她们是势均力敌的,与其说是她在命令念香,还不如说她是在与念香讨价还价。她想,如果不说出实情,她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一切,而哀家给出的承诺,她也未必会信,破釜沉舟,今日索性告诉她也无妨。
“爱子心无尽,哀家这多年的心血都是为了义儿,哀家今日也不怕告诉你,当今圣上其实并非哀家亲生骨肉??????”
念香不由得大惊,手遮于口前,那声惊叫终是没有发出,却在心底尖利地滑过,如闪电一般掠过心际,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不已,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想过千万个原因,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这时,却听杜太后在一旁娓娓道来,那声音松弛而平缓,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念香不会看见她心底的微笑,因为这放在心里几十年的包袱终于在今天卸下来了。
慢慢说着这令人讶异的故事,她神态自若地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便是已仙逝的宣宗、皇上和晋王,哀家也不曾说过,本以为这个秘密会陪着哀家到死,到进入坟墓的那天,没想到······唉!当年,哀家与先帝宣宗成亲多年都未育有一子半女,宣宗嘴上不说,心里却早有了再娶新人之意,后来哀家好不容易怀有一子,却在出生那晚不幸夭折,哀家心中悲伤,一来为了丧子之痛,二来却还有一个不好说出口的痛处,从来富贵之家皆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哀家心里清楚,新人进门,哀家若没了孩子日后便再无翻身之日,贴身侍女见哀家哭的伤心,便趁宣宗尚在途中还未曾到家,四处遍寻终于找到一个刚刚出生的男婴,这孩子出生后还没来及起名,只有一个乳名,名叫香孩儿,于是李代桃僵,哀家也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他便成了哀家的儿子,长大后,他便成了九五之尊,成了当今的皇上。”
她稍稍停顿,这回忆似勾起她久远的情思,虽说并非自己亲生,却也是倾心哺育多年,他第一次叫娘的情景历历在目,那奶声奶气的声音,那稚嫩的脸庞,至今仍旧无法忘却,闭上双眼,一行清泪缓缓而下,九重,娘的儿啊,娘不是偏心,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知道你是为娘当年的救星,是娘的贵人,这些年你承欢膝下,从未有一丝的不孝,只是,你我终不是嫡亲骨肉,终究没有血缘关系,娘不得不为赵氏一门后代着想。
再睁眼,却已是泪光点点,杜太后仍有些抽泣道:“十二年后,哀家才又得一子,便是义儿,你说哀家偏心也好,说哀家狠毒也罢,千错万错,娘疼儿子没有错,你日后做了母亲,就会明白哀家这片苦心了。”
念香犹如魔障了一般,她迷离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心酸,低声问:“十二年??????为什么一定是十二年?”
杜太后愣在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个准确的年份,不多不少,偏偏就是十二年。又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他比义儿早来到哀家身边十二年,这十二年,他给哀家带来了在家中的稳固地位,给哀家带来了些许的欣慰,十二年,十二年??????心中默念着,皇上,香孩,哀家欠你的十二年,会如数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