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霏兰燃上浓重的凤蝶香,她静静地坐在镜前,当赵匡胤迈入的一刻,她正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画着她如烟的娥眉。
赵匡胤皱皱眉头,忍不住咳起来,这香气重的惹人作呕,他却听见曹霏兰冷冷地询问着:“怎么,皇上不喜欢?臣妾还以为皇上喜欢才会赏赐给臣妾,今日皇上难得来,哈哈,只怕是最后一次来,臣妾想让皇上印象深刻些,索性把它们都点上了,难道,不香吗?”
赵匡胤方才紧紧攥起的拳头,却在此时无力地松开来,他望着镜中美丽的倩影说:“霏兰??????”
“哈哈,真是难得,皇上竟还会记得臣妾的名字,臣妾就是死,也死而无憾了,皇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然,皇上怎么会屈尊来这迎春殿?”她放下手中的黛,转过身来。
赵匡胤突然痛恨着这女人的直接与刻薄,她所有的表白在这一刻似乎都将他撕裂得体无完肤,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微微收紧他铺满冷酷的眉眼,他不言,她亦是不语,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守着彼此最后的时光。
许久,他才递给她一卷白绫,冷静无比地说:“保全你一家老小吧!”
她恍惚在他无情的镜像里,慢慢地体味,却突然微微一笑,她终于想起他这双眸子在哪里见过了。
她忽然在这一刻像是恢复了那久远的记忆,眼前闪现着父亲对着自己亲生母亲说话的样子,“如柳,你既然对我不忠,还是早做了断的好,保全霏兰吧!”
她是庶出,她的娘出身并不体面,可她却为他生养了女儿,而他,她的父亲却听信别人的挑拨离间,听信了大娘的一面之词,便无情地为她娘决定了最后的命运,那一年她才五岁。
娘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吓傻了,吓得几乎忘记了哭泣,她昏倒在地上,却在最后一刻记住了那男人的眼神,清冷无比,而此刻,他却为她重现了这可怕的一幕。
德妃冷冷的凝望便成了她此生最后的篇章,它华丽却又似乎带着腥红的血,喷射出最耀眼的光芒,那光刺得人眼疼,却震撼得无法让人调转眼眸,仿佛目光的离开便是一种损伤。
赵匡胤突然有些站不住,他躲避着那锋芒,默默地垂下眼,她终究曾是自己的榻上之人,而今,却只是这样彼此冷漠的对望,岑寂的唇不能给与她更多的安慰,他却意外地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她愣在那,好一会儿才收起方才的绝望,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绝美姿态淡淡地对他笑着,那笑美得令他窒息,他恍惚在两人这阴冷的空间里,几乎有一丝哀伤。
他不自知地向她的脸庞伸出颤抖的手,而她却倔强地侧过脸,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那无助的颤抖似乎也在嘲笑他的虚伪,而他却真的是有一些心伤。
“臣妾要皇上亲自送臣妾走,臣妾要皇上看着,看臣妾的最后一眼。”曹霏兰幽幽地吐出那话,却冰得赵匡胤心疼。
“好。”赵匡胤想,这怕是此生他真正宠她的一回。
白绫挥舞在空中,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曹霏兰轻轻挽着它,静静地对赵匡胤说:“若有来生,皇上可不可以像待念香那样待臣妾?”
赵匡胤点点头,他颤抖地忍着泪。
却听见曹霏兰说:“若有来生,臣妾想,还是不相见的好??????”
情断,魂散,痴梦无边。
赵匡胤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似乎手中的血一直蔓延,一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