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吧,妈妈,学校里没有家长会为这种事给托马斯先生添麻烦的。”辰辰叹了口气。
妈妈说话的口气那么轻松,她根本不知道为了考学校的各种运动队,他受了多少挫折,更不知道,能加入越野队,他付出了多少辛苦,对于他来说,这又是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
现在,辰辰虽然还不完全明白运动的意义,也不明白学校为什么把体育馆修得那么宏伟漂亮。那座古朴的石头建筑,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比学校的主楼还要大还要坚固,远远看出就像希腊神庙,一定花费了不菲的财力物力吧。
然而,辰辰至少他明白,在A校,或许在整个美国高中里,体育都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副科,甚至可以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是同学们,甚至老师们的兴趣所在,这里面承载着荣誉感,和某种他说不上来的积极向上的价值观。
辰辰不知道怎样和妈妈表达这些观点,确切地说,是他没有勇气正面地和妈妈辩驳,而且他更不确定妈妈有没有耐心听完自己的话,他索性闭上嘴不说了。
夏小妍那边也在沉默,她对辰辰的话感到意外,儿子的口气里有明显的不情愿,或许还有抱怨,看来,儿子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开始不那么听话了。
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夏小妍不得不将它暂时搁置,有问了儿子每门课学习上的具体情况和问题所在,但是,她能听出,儿子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答明显就是在敷衍。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半夜爬起来和辰辰通话,是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有所指导,既然今天孩子已经听不进去她说的了,再聊下去效果也不好,还不如让他消化一下自己的观点,反思反思,改天再通话。
于是,夏小妍又嘱咐了儿子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了和妈妈的通话,辰辰一个人走进餐厅,取餐、坐到义廷身边、吃饭……几乎整个用餐过程,辰辰都是沉默的。
身旁的义廷,甚至高一年级的奥利弗、邵云泽都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在斗嘴笑闹,他却充耳不闻。
他的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和妈妈的谈话,现在他已经不是身处国内那个自己生长了十五年的城市,带着常年的固有观念,妈妈对于美国,对于A校的认知存在很大的偏差,换句话说,妈妈不再是小时候辰辰眼中全知全能完全正确的象征。
面对全新的环境,妈妈其实和他一样,有很多事情要去重新学习,重新思考和评估,才有发言权,辰辰当然可以向妈妈一点点说明解释,但是,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不会有切身感受,更不会有被洗礼过的那种理解和改变。
辰辰机械地将餐盘中的碳烤肋排用刀子分割开,叉起来放入口中,香气四溢,鲜嫩多汁的肉今天吃起来味同嚼蜡。
一顿轻松愉快的周末午餐,被辰辰吃出了忧心忡忡的感觉。一想到今后四年的时光,他们的例行沟通总是会这样进行,他就觉得未来被蒙上了一层暗淡无光的阴翳,若真是那样,母子俩的日子都会非常难过。
一方面,辰辰理解,妈妈仍是习惯性地像以前那样希望能一手掌控自己的所有情况,督促他把更多的时间精力花在学习上,妈妈这么多年的苦心,他不是不能理解。
另一方面,他觉得,妈妈有些想法带有明显的主观独断的色彩,她并不了解学校的情况,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大孩子了,应该给自己一些空间去独立思考和决定一些事情,不能再像对待一个小学生那样事事处处严加管束。
最让辰辰不愉快的是,他觉得妈妈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相信他有独立的判断能力,相信多年来培养起来的正确思维和自律性,不会因为到了美国,离开了父母身边,就产生变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