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挡板下面探出一只大手,握着半卷卫生纸,辰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义廷?你这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怎么我走到哪儿都能碰上你?”
“别自恋,好吗?谁规定只有你能来这嘎达,我就不能来啦?哥来这儿可不光是为了方便,最主要的思考人生。”
最后一句话差点儿没让辰辰笑晕在厕所里,他故意调侃:“好吧,思考人生,不知道这位大哲学家思考出什么终极命题来了?”
“我在寻思上周末去银座餐厅吃饭时候,咱们唠的那些嗑儿,大头学尊咋就得上忧郁症了呢?”义廷此时显然是已经出了自己的小格子间,辰辰听到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辰辰不停地看表,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就和他小时候去参加数学竞赛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默默责备自己,从小到大一路考过来的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况且,去年秋天去各个运动队测试,出糗丢人的事情早就经历了一溜够了,已经没有什么能将他放倒!
下了课,辰辰回宿舍换上姑姑新给他买的那件亮蓝色条纹的速干运动服。
最近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体重也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原先那些运动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紧绷了。
这套运动服当初因为买大了一码,一直沉睡在衣柜的最底层,转眼间,就成了他最合身的一套运动服。
不过,姑姑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这蓝色也鲜亮得太过扎眼了,而且又是这么簇新簇新的,作为一个运动废柴,他可不想因为衣着成为别人目光的焦点。
他在运动服外面罩上了一条半旧的灰色短裤,又穿上一件能将自己成功隐没在人群中的深色羽绒服,才走出了亚当斯楼。
刚拐过积雪未化的高年级新月草坪,辰辰就和乔、阿卜杜拉、布雷克、拉杰希汇合了,这个新组建的宅男五人组带着狼牙山五壮士般视死如归的表情,义无反顾地朝举行测试的船坞方向走去。
一月的新英格兰地区冰天雪地,辰辰将羽绒服的风帽扣在头上,仍觉得风呼呼地往里灌着,他背转身子,逆着风行走,闭上嘴几乎不敢说话。
北极熊一样圆滚滚的乔,和企鹅一样笨拙的布雷克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脚下的积雪,辰辰为这哥俩捏着一把汗,生怕这两个胖墩墩的家伙一旦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然后,顺着下坡小路直接咕噜咕噜滚到船坞里去。
“安拉保佑,我这是到北极来读书了吗?”来自热带沙漠的阿卜杜拉白袍外面罩了件羽绒被一样又厚又的大衣。
为了抵御寒冷,他不得不一蹿一蹿地前行,哪里有半点儿王子的矜持高贵。
他那裸露在红色千鸟纹羊绒包头巾下面的削尖俊脸冻得发木,尖尖的鼻头已经变成了粉红色的,两个椭圆形的鼻孔下面还挂着晶莹剔透却成分不明的冰水混合物。
“是啊,原来打算到美国东北部读书,把自己捂得白一点儿,今早在网上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居然是零下20度!这简直就是进了冰柜”拉杰希比阿卜杜拉强不到哪儿去,他不停呵着树杈一样僵硬而黑瘦的手,说话时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他终于换下了蹩脚的厨师服,土红色的羽绒服外面还裹了一条和他脸色一样深暗的大围巾。
远处,绿色屋顶的小木房子遥遥在望了,那就是学校的船坞,也是划船队的训练基地。
船坞坐落在湖对岸的东北角,湖面延展即将进入山林的部分,那是校园核心区的最边缘的所在,辰辰平日很少有机会过去。
那座小木屋,曾在他眼中是那样遥远,盗用如今时髦的推理烧脑剧中的用语,小木屋如同存在于另一个未知的平行空间里。
当几个人走近这幢木房子,才发现,其实绿顶船坞比看起来要庞大得多,它是一组仅有地面一层的建筑群,与学校的小码头紧紧相连。
学校的内湖在这里水域变窄,蜿蜒汇入康涅狄格河的支流阿舍洛特河。
此时,湖水结了冰,湖边的树木也都是光秃秃的,小码头边那座结实的木制栈桥矗立在凛冬的大风中,从船坞方向一直延伸到湖中,显得孤零零的。
船坞被一个很大的场院包围着,场院里放着数十条不同颜色的小艇,小艇是玻璃钢材质的,两头尖尖,越到肚子部分越显得浑圆,像一枚枚炮弹,每条船的船身上都刷着一个大大的A字。
此刻,光可鉴人的船只背朝上,被一个叠一个倒扣着整齐码放在院子中央,反射着冬日的暖阳,格外耀眼夺目。
冰天雪地的冬日,爱德华教练只披着一件鲜绿色的运动外套,用沙哑的声音指挥几个划船队的正式队员为今天的测试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划船队的队长,那个全校数一数二的帅小子杰森,当然也在其中忙得不亦乐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