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动身去中东?我印象中总决赛是在迪拜,对吗?”辰辰搓了搓依旧有些僵直的手指。
“11月1日走,正好赶上感恩节假期,还可以少请几天假。”羽悠的口气听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辰辰见她依然没有主动提出,让自己欣赏一下那幅复赛作品,只得主动开口请求道:“上周五的晚餐会上,我和娜拉坐一桌,一顿饭功夫,她都在谈论你的那幅复赛作品。她说,你画的是一位凭窗而望的女子,大赞画作有维米尔的风采,我倒是越来越好奇,这幅画究竟长什么样。”
“娜拉老师向来喜欢夸奖学生,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好。”羽悠垂眸,觉得今天恐怕躲不过去了,辰辰来这里,竟然就是为了专程看这幅画的。
“复赛还是按照老规矩,先給组委会发带作品照片的邮件,再寄送原件,对吗?当然,如果你手机上保留了那幅画的照片,就更省事了。”辰辰对比赛规则门儿清,说话更是滴水不漏,几乎让羽悠找不到借口拒绝。
她犹豫了片刻,才打开手机相册,递给辰辰。
辰辰接过手机,将屏幕横置,一幅色彩凝重略带阴郁的油画展现在他眼前。这就是娜拉心心念念的那幅画吗?乍一看,他甚至想用平实,接地气这样的词来概括这幅画的特点。
画中呈现了一位美丽女子卧房中的场景,一幅斜拉开的丝绒罗帷占据了画作的三分之一,似乎也遮住了女子生活中更多的细节。
女主人公手扶一张华丽的桌子凭窗而站,桌上凌乱摆着她的饰品,对面是一张空空的镶皮西班牙椅。画面最明亮的部分就是女子的肌肤,和她对着那扇窗。
这女子果然令人过目难忘,倒不是因为她姿态美好,容颜娟秀,而是源于她脸上那种极其复杂的表情,任何人都不难看出她的忧郁,却很难判断这种情绪是源自失落、思念、悲伤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辰辰毫不费力地就注意到了娜拉老师提到过的两处细节,一个是玻璃窗里映出的男子影像,另一个是女子胸前的突兀的红色刺绣。
他仔细端详着整幅画,用心体会其中的内涵,尽管他一时间还琢磨不透,羽悠到底要表现什么,却五路如何也无法从中解读出,娜拉老师提到过的为爱心碎主题。
“我能当面请教画中的含义吗?”辰辰说着,用手指扶过屏幕,避免手机忽然黑屏。
羽悠摇头,道:“有时候,画画的人也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一个念头闪过辰辰脑际,不禁令他片刻心悸。羽悠毫不犹豫地让娜拉老师欣赏了自己的作品,对他则再三推拒,这种行为本身或许是她的下意识,但是,其中是否暗含了,她不想让人真正读懂画作主题的因素?
换句话说,不了解她的人,肯定会对作品产生自己的理解,而太了解羽悠的人则更容易得出正确答案!
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离开维多利亚楼,辰辰心里更乱了。
他沿着湖岸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自己的强迫症又犯了,仿佛不把这件事想明白就寝食难安,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弄明白的。
几天后,辰辰去希尔夫人办公室,接受论文的单独辅导,无意中和她聊到了羽悠的第三次催眠治疗。
出于保护个人隐私的原因,希尔夫人并没有透露羽悠梦境的内容,只是将她提出的那两个奇怪的问题告诉了辰辰。
梦境和回忆哪一个更真实?
梦境和现实会不会是+1与-1的关系?
“+1和-1?辛西娅是不是想表明,她的梦境和现实回忆之间,存在互为倒置的关系?”辰辰看着温婉慈祥的希尔夫人,希望从她眼睛里看到答案。
“梦境包含了很多内容,能拆分出来的信息元素更是海量,究竟是哪些方面互为倒置呢?若是她缄口不提,我们是永远也无法猜到的。”
说着,希尔夫人面带忧虑地向辰辰谈到了她的另外一个疑惑:“羽悠和妈妈分开,只是这三、四年的事,和爸爸分开的准确时间,虽然无从考证,但是显然要更为久远。如果是这样,她理应和妈妈关系更亲近,为什么她口中经常提到的却是爸爸?”
这一点辰辰也有同感,从那个冬夜,在冰天雪地的湖边扔表,到后来,她偶尔向辰辰提到的爸爸陪她弹琴,送她项链等等,然而,其中的原因,辰辰也回答不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