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爷爷,剑是有灵性的,”少年李辞答非所问,又想起昨夜刺向王靖州的那一剑,那一瞬间,现在回味起来有种怅然若失的滋味。
黄伯奚沉思了一会儿顺着李辞的话回答道:“对啊,剑通人性。”
少年这一句无心的话,作为太武山掌门的黄伯奚而言却是道破了练剑人的天机,难免更加想要这位少年上太武山去了。
良久之后,见少年不说话,黄伯奚又问道:“既然剑通人性,你为何还要卖了他们?”
少年依旧小心翼翼的捧着剑回答:“因为被铸造出来了就要有人去用它们啊,如果没人用它们,它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许多人问过贩剑少年这个问题,所以这一番完全不假思索。
少年将剑收起,又谨小慎微接着说道:“所以我不想学铸剑,因为它们不被铸造出来,就不会有那么麻烦了,道长爷爷,你可别和我爹爹说,他老说我笨,学了好多年都学不会打铁溶铁锻造。”
道长难得的哈哈哈大笑,不做任何回答。
李辞觉得这位道长很亲切,一老一少,谈笑风生。
秦萧楚的神识已经六开,倘若依旧想要有所突破,便得与一般习武人一道重复枯燥乏味的打坐修行。但在这之前得要满足一个条件,便是去往名山之巅吸天地之灵气,离他们最近的名山还是玉门郡辖内的玉虚峰,再不济就要等到八百里秦岭。
这一行人按照事先的路线规划会在北方关内第一城玉门郡中落脚,不会在秦岭边停留。但是今日清晨曹轻侯毫无征兆的提出变道,将之前的路线全盘推翻,绕过玉门郡,还要将那贩剑少年送往秦岭。
得到这个消息时,秦萧楚是一阵可惜,书中曾描述玉门郡中的武苑修筑有仙人巨像,更有一篇豪气词篇,还指望的能够去一睹北方霸道武学魁首的同时遥望巨像风采目睹词篇豪气,看来这次是要落空了。
马车内,青婵才读完一段从天脊城中拿出来的《风土集》,二人早已习惯伴随着轱辘转动赶路声的这种环境下听书读书,全然不受影响。
一早起来突然知道李辞也要跟着走一程,秦萧楚青婵都没有过多的意见。
今日见到李辞时,那黝黑少年吞吞吐吐扭捏了许久才鼓足勇气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公子,我们家的剑是六十两一把。”秦萧楚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细问之下就显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再掏出四十两银子。
秦萧楚本想笑骂一声爱财少年,但用李辞的话说,他家的剑不短斤少两,那么卖出去的剑也不能缺银少金。
合上那本描写风土人情人间世故名为《风土集》的书,青婵幽幽的说道:“公子,李辞为什么要去秦岭呀?书里说秦岭这个地方有个很厉害的人,已经有一甲子没人能打得过他了。”
对于秦岭,秦萧楚又何曾不感到陌生,这八百里秦岭除了知道有那位独坐山头一甲子的魏无忧之外,其他一无所知,更别说秦岭长什么样了,只是从书中片面的几句描述中知道秦岭崇山峻岭连绵不绝,比密云高原有过之而无不及,被称为洪流大陆的龙脉之地,各大门派以及庙堂都为求一龙之气而在秦岭之中建有道场,最为有名的便是魏无忧的无忧峰,书中有一句倒是记得清楚“八百里内秦岭独数无忧峰,百家姓里只看魏字当头”。
知道青婵是担心那位贩剑少年的安危,如果不让她放宽心,只怕这一路的风景都不愿看了,秦萧楚当即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或许他碰不到那个人呢?”
但心中所想的却是即使碰到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把李辞给生吞活剐了?
车队出三福镇之前,秦萧楚与那送儿出镇的李宸有个照面,铁匠李宸系着打铁围裙稍一弯腰微微行礼的动作令秦萧楚感到受宠若惊,好奇的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番正淡笑着的李宸,惊觉此人体力气机毫不掩饰,不知是可以还是无意,总之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番。
直到那时才幡然醒悟,李辞此去秦岭多半是要去见那位姓魏的了。
“也对呀,秦岭有八百里呢,那么大,”青婵也放松了下来,独坐山头一甲子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强如筑城之人秦武,不也命葬北域深处了,但这位占据秦岭最高峰的男人,在方圆八百里内已经整整六十年无人超越。
青婵暗自揣测,一切的高手都是那种动怒之后便出招夺命的人,有些丧心病狂的夺的还是自己的命,印象深刻的实属金莲和尚李懿了。山鬼转野道上,本是拦路的李懿,居然把自己给拦走了,也不愿去想其中原因,想的多了,会累。
或许现在这般不闻不问就会感觉很知足。
秦萧楚见青婵这般模样也是满怀欣慰,解开一柄从李辞那买来的铁剑不停琢磨,还自顾自得碎碎念着:“青婵,你说这剑,和我们天脊城的比有什么区别没有?”惊讶于这柄普通的剑能入石一寸的锋利,然而李记三福剑哪柄又不是一样的呢?
青婵哪里会知道这些,见到公子痴迷的模样只是无心之语,便不答话,转头打开窗板,迎着初秋的风欣赏一路的景色,树叶渐渐变黄了,大概再过短时间,黄叶该是要漫天飞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