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有些上山的香客遇见侍剑道童都会多多少少给些物件吃食,只说是随手的善缘,也不知是真是假。刘不二没少得过这些好处,但山上突然就没有香客了,小道童脸上失望之色浓重,正垂头丧气想着去找些别的玩玩,但忽然有鹤鸣声传来,小道童立即望去,正是百鹤在半山腰齐鸣时。
刘不二小道童忽然想起一件事,止不住惊讶的捂着嘴,神情惊慌了起来,连忙转身又跑进迎客峰内。
刘不二知道师父在疯癫般念道时不喜欢被人打搅,但这回没有顾虑,稚嫩的嗓门焦急的喊道:“师父、师父鹤、鹤下山了!”
陆乘风闻言当即停止口中喋喋不休的道可道非常道,脸色不惊不喜,缓缓睁开双眼,平静说道:“师父上山了。”
刘不二嘟着个嘴眼神轻蔑满脸尽是嫌弃,自个咕哝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刘不二的小动作怎能逃过陆乘风的眼睛,但陆乘风似乎生来就不懂动怒,只是起身,略微整理了身形,说道:“不二,迎师祖上山。”
望着陆乘风一身道袍无风自飘犹如神人一般,刘不二不禁看得痴呆。师父本来就是香客口中的道法高深之人,为什么成天把自己弄的和个疯子似的,这个问题刘不二想过几年都没想明白,始终伴随着苦恼。
陆乘风已经先行一步掠过正木讷的刘不二,缓缓说道:“走了,跟上。”
小道童刘不二反应不及嘴巴倒是快,“哦”了一声急忙跟上前去,边走便问道:“师父,你不是不愿迎师父上山的嘛?”
陆乘风并未显得不耐烦,而是直接回答:“不二,事关太武山昌盛,师父心中有气。”
刘不二一脸天真:“生师祖的气呀?”
年过半百的老道士语气加重道:“可不许乱说。”
刘不二乖巧的闭嘴不再多问,怀抱着剑,苦着个脸委委屈屈跟在身后。
黄伯奚一行人随着进取泉与百鹤声上山,陆乘风与侍剑道童刘不二循着鹤鸣声下山,在石阶处相遇。
陆乘风迎上老道士黄伯奚,弯腰低头恭敬道:“徒儿迎师父上山。”黄伯奚不答话,陆乘风不敢抬起头来。
刘不二有样学样跪在地上,方才那一丝郁闷也不见了踪影,奶声奶气道:“迎师祖上山。”
黄伯奚脸色不悦,自从放出消息要将龙象湖底那株千年水莲摘下给予秦家公子服用时,大弟子陆乘风始终持反对态度,此时冷声说道:“出关了?”
陆乘风低头不起,沉声道:“听闻百鹤下山,所以出关。”
黄伯奚板着个脸,对于这位太武最骄子实在狠不下心去责骂,指了指空中那一路跟随而来的百鹤,缓缓说道:“百鹤下山为迎仙而来,盘旋在秦萧楚之顶,这株千年水莲,必须要摘下,如果我太武山有衰败那一日,是我黄伯奚愧对先人。”
随后转身,面朝吕青竹、孙通、刘守一、刘不三、刘不四,神情肃穆,朗声道:“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到时我黄伯奚的尸骨,后人可随意处置。”
此言太重,三位年过半百的道长如闻惊涛骇浪,齐刷刷扑通跪下自责道:“师父,徒儿错了。”
四位侍剑道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更不知该怎办,一股脑的也跟着跪下身去,将头埋得极低。
曹轻侯想要插嘴说些什么,又挠了挠光亮的大脑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其余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喘,生怕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弄出丁点声响。
黄伯奚望向百鹤齐鸣处,又看了看山巅太武宫,之后单手抚须,自言自语道:“千年水莲非我黄伯奚所有,是太武山兴盛之物,世间少有,但是,我太武山这千年来何曾靠这水莲救过一人?何曾靠这水莲带来一丝裨益。”
这话说完,毫不停顿继续说道:“乘风,你说道可道非常道,道生天地间,更生人心。青竹,你说道即是心,心本是道,孙通,你......罢了。”
黄伯奚所言乃是道家大忌,却不得不说确实有些许真理在其中,三位老道更是不敢抬头,更不敢口出一言反驳。
孙通身后刘不四不忍师父受责备,鼓起莫大的勇气开口说道:“师祖,师父说水莲本就是救人用的。”
黄伯奚不置可否,不顾众人反应,袖手一挥,满怀决心的说道:“上山,采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