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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宿的商队咿咿呀呀赶路,清晨的秦岭已经雨过天晴,秋季的暴雨就是这般变幻无常。官道湿漉,商队也没有之前那般赶路而快速飞驰,更似一群出来游山玩水的旅客。
商队老板袁宿不催不急,指挥权全盘拖于曹轻侯,因为这位大和尚说过,不论如何,得将押镖职责执行到底,独坐马车内的袁宿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唉,金陵高深莫测的秦家也能这般好生说话,但愿那位秦家公子能安全抵达金陵。”
望着空荡荡的车厢,青婵倍感无趣,又莫名伤感,想借读书作以解闷,或许这样会令自己心神安宁一些,但在车内搜寻了好几趟也没瞧见那本《风土集》,又发现原本悬挂在车板上的李记三福剑也少了一柄,自然也就明白是被公子拿走了,当下精神萎靡,嘟着嘴埋怨道:“公子,你可真狠心,什么都被你拿走了,也不给青婵留个念想。”
作为车夫的苏长河同样有些惆怅,总有心事缠绕,好在车队速度不快,并不需要过于的全神贯注,却也给了这位中原画师出神的机会。
忽然间,前方速度本就很慢的马车一停,苏长河一个反应不及,眼看着就要撞上去,好在前方车夫发现的及时,赶紧挥着鞭绳赶着马车朝右侧偏了不少,车夫只是秦家死士,不敢有半分责怪,但苏长河这辆马车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只见黄伯奚直接从马车内一跃而出,看来是发现了异常,从苏长河手中夺过缰绳用力一扯,骏马扬蹄嘶叫,不再往前走动。
苏长河这才反应过来,继而满脸失魂落魄,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商队已经出现在一家酒楼前,知道自己方才的失神有些莽撞,但脸上始终涌现不出一丝情绪,只是给予一声道歉,“谢道长。”
黄伯奚并不多言,曹轻侯却关注到身后的动静,独骑赶来,见苏长河前方马车偏离了阵型,扯动缰绳走向那位镖师,质问道:“怎么回事!”
闻见动静的青婵在车窗处探出个脑袋只看了一眼便无心再看,又缩回车内紧闭车窗。
镖师唯唯诺诺不知如何解释,说事实吧,得罪秦家公子亲卫苏长河,不说事实吧,自己受苦,纠结之下话也说不出口,只是脸色惊慌。好在身后的苏长河主动出声,将这件事从头至尾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只说精神不佳,赶车时并未注意状况。
曹轻侯知道苏长河心中难受,只是翻身下马,徒步向苏长河走来,神情关切之余,语调也降了不少,轻声说道:“如果累了,就不要赶车了,好生休息便是,”正准备下令抽调一名熟稔马术的镖师替代苏长河。
只见苏长河摇晃着脑袋,不知是拒绝曹轻侯的安排还是另有隐情,这位已至而立之年的画师脸色痛苦。
一侧的黄伯奚低声询问:“长河,怎么了?”
苏长河万分惆怅,紧紧握了握手中长剑,似下定决心般诉说着,“晚辈欲随公子而去,倘若晚辈不在公子身侧,当真是寝食难安。”
这层薄纸如果不点破,只会令苏长河更为萎靡不振,黄伯奚想得透彻,便直接了当不顾颜面的说道:“长河,你该是知道,你与公子同行只会拖累他。”
苏长河或多或少猜到会是这般原因,终究是因为自己道行尚浅,终成累赘,沉默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道长,晚辈开八神识已有数年之久,今日欲闯幻境,只为随在公子身旁。”
“长河,你还未至开幻境的时机,需要再等几年。而强开幻境的后果,作为武人的你该是清楚的,生死有命,况且,寸盆不盛尺水。”
苏长河看到了曙光黎明的希望,只要有希望便能够破开黑夜,当即提着铁剑从车夫位上纵身跃下,跪在黄伯奚跟前,虔诚道:“只要道长有办法,晚辈跪求一试,哪怕失败也不怨任何人!”
黄伯奚抚须沉思,阐明利害关系,说道:“未到天命之时强行闯境,失败则粉身碎骨,即使侥幸踏入一境天地,身体也承受不起这份强行夺来的气象,余生寿命少则两三年,最长不过十年,当真不后悔?”
苏长河面无表情,斩钉截铁道:“曾经后悔过,往后没有后悔过。”
黄伯奚不知苏长河曾经后悔过是因为何事,但在眼下,却被这位画师的这份果决所感染:“办法是有,贫道也能助你入境,但贫道还是要多说一句,强行入境的滋味堪比身处炼狱备受折磨,不论失败与否,这过程常人都难以接受。如果扛不住,吱个声,贫道虽不送人上青云,也不推人入地狱。”
想起之前种种,这位中原画师露出一丝苦笑,继而收回笑容,说道:“晚辈本就死过一次,这条命是道长救下的,所以晚辈这条命本就不属于自己,只是愧对道长的救命之恩。”
曹轻侯神色动容,这种场合之下,知道沉默不语才是自己最佳的选择。
青婵在车内听得真真切切,止不住泪水的滑落,止不住抽泣声缓缓而出。
苏长河、曹轻侯、黄伯奚三人结伴而行,远离人群喧嚣,独取一处僻静处。袁宿与青婵随着一行镖师进入酒楼用餐,二人多少有些心知肚明,并不出言询问。
苏长河按照黄伯奚给出的指示,闭目盘膝而坐在这处空荡地界,似寻常武人打坐修行般,曹轻侯在不远处戒备,防止有他人误闯其中。
只见黄伯奚一身道袍无风自荡,随后背部飞出太武剑,剑气以二人为中心画出圆圈,一道道剑气渐渐缩紧将二人包裹其中。太武山掌门伸手按住苏长河头顶,沉声道:“先将体内气力沉于丹田,感受天地间飘荡不散的灵气,以巨浪拍岸猛虎咆啸之势聚于一点,全盘灌顶至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