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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陛下?”
“当今天子,世祖之孙,太宗之子,端拱皇帝陛下......”李宗恺解释道。
“太宗之子,不是平康皇帝吗?”李少游似乎听明白了,这么应道。
闻言,李宗恺又道:“康宗皇帝去岁驾崩,今上已然登基,改元端拱,此番特地出宫,前来看望父亲!”
“哦!皇帝来了......”李少游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抬手便吩咐道:“快给老夫换朝服,大开府门,老夫要亲自迎接!”
就李氏父子反复拉扯的时间,皇帝刘文济已然走了进来,打断了父子俩之间“和谐顺畅”的交流。
近前,平静的目光中透着威严,刘文济仔细观察了李少游几眼,嘴上说着要迎接皇帝,但人都到跟前了,还躺在那里,嘴角甚至挂着点涎水。
“寿公已然衰弱至厮?”刘文济扭头,看着李宗恺。
不知为何,迎着皇帝目光时,李宗恺心中涌起一股极大的压力,当即拜道:“家父年迈,精神难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平日里多念及一些往事......”
听李宗恺这么说,刘文济收回目光,屈腿蹲到李少游身前,主动握住他那布满斑点、枯瘦得有些恐怖的手,以一个温和的口吻说道:“小子刘文济,今日得暇,特来看望寿公,不知寿公是否安好?”
“好!好!好......”或许是皇帝权威所致,李少游就仿佛听明白了,嘴里囫囵着应道。
注意到嘴角的滴水成丝,刘文济又掏出一方帕,帮他擦拭干净。一直注意着刘文济的李宗恺见状,慌忙地想要上手帮忙,却被刘文济拒绝了。
亲自帮李少游料理好之后,方才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表情随和,嘴带笑容地看着李少游。
这段时间,刘文济出宫的频率有些高,当然不似康宗一般好嬉戏游玩,他只是去拜访老臣,尤其是那些历仕数朝老臣宿旧,一慰老臣之心,继续养望,赚取了着“端拱皇帝”的好名声。
而年近九旬,依然健在的寿国公李少游,则是一个不可能避过的人物,就冲刘文济这一番表现,也足显重视。
思虑间,忽见李少游眼睛大睁,精神大振,手舞足蹈地,便开始宣讲起来:“想当年,高祖起兵,世祖年不过十七,老夫年方及冠......”
刘文济与李少游的交流,基本是各说各的,李少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刘文济则讲述着他想表达的东西,即便问对之间驴唇不对马嘴,但皇帝光环形成的滤镜下,画面却显得格外和谐。
等刘文济离开公府,銮驾起行之时,刘文济不由怅惘的叹息一声,李少游虽然不属于那种传统的英雄式人物,但毕竟是开国功勋、世祖元从,也曾一度活跃大汉政坛,对大汉的政治、经济、民生都产生过重要影响。
如今老来,落得这番昏昏垂暮之态,实在令人唏嘘。同时,像李少游这样的“五朝老臣”,在帝国也是凤毛麟角了,而每一颗硕果,都弥足珍贵。回宫之后,刘文济便降诏,赐寿国公李少游袭衣、金器、玉杖等物品。
而寿国公府内,送走皇帝之后,李宗恺方才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回到亭间,李少游已然又睡过了,鼾声又起,面态安详。
李宗恺也仔细观察了老父一番,此时心中也充满了纳罕,他不知道,适才自家老父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
端拱元年,是一个凋零的年份,一大批“上古时代”的老贵陆续辞世,包括好几名重要人物。
首先是广阳侯赵匡义,于当年七月初,在侯府中辞世,无疾而逝,算是善终,享年七十七。关于赵匡义,他的履历与身上头衔,无需赘言,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刘文济登基后,于府中大笑不止,笑到最后又哭泣不已,最终宿醉。
对素来深沉内敛的赵匡义来说,出现这等异常的表现,这背后显然蕴藏着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而郁结所在,也必然与帝位有关。
刘文济都能做皇帝,那刘文涣呢?这种事情,从来是越想越郁闷的......或许赵匡义到死,心中都还在默默地骂“妇人之见”!
随赵匡义之后,就是寿国公李少游了,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秋寒直接被夺了命,享年八十九。
虽然没有熬过九十,但算是喜丧,毕竟后事早就交待过了,朝廷也会给他该有的尊荣,留下的也是一个底蕴深厚、影响力强大的勋贵家族。
“嗣子”李宗恺袭爵,可以提一嘴,李宗恺的袭爵,于李氏内部也埋下了冲突的种子,且不提李少游那数十名子女,就是长子李宗瑞一脉,就不可能心服口服,毕竟在他们眼里,祖父的遗产,应是他们的。
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则是前尚书令张齐贤了,在登基之前,刘文济有一个重要举措,那就是把曾经被康宗贬出中枢的宰辅重臣们召回京,参加登基大典,以慰老臣、忠臣之心。
张齐贤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对刘文济的作用也是巨大,若不是李沆、吕蒙正已逝,开宝中期的“政坛三杰”再度齐聚中枢,也算一段佳话了,当然对刘文济的支持作用也会更强。对此,刘文济也只能暗觉可惜了。
来京参加完大典,与新皇讨论了一番治国之策,并上呈他总结了一生的治政经验,然后就于礼宾馆内辞世。
除李、赵、张三者外,在这一年,还有一位不那么重要但身份足够尊贵的人物也去了,那便是吴王刘晖。以他颓废、放任多年的生活习惯,能活这么久,本身就是一种意外。
对帝国而言,刘晖并不重要,甚至已经难谈影响,但刘晖的死,却引发了一起波澜。
传言说,吴王并非病逝,而是另有缘由。真实原因,与当初的帝位之争有关,具体细节,则需避讳了......
这样的流言,含沙射影,可谓诛心,皇帝刘文济闻之,一时惊骇不已。“杀叔”这样的罪名,他可不想承担,而这种以污蔑为目的谣言,就更让他愤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