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夜间出门一定要带上火把或是油灯。”走出了气氛压抑的小道,维尔特双手撑着膝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克莱门汀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出于礼仪她的动作要小而优雅地多。
黑暗寂静狭小的空间的确对人的心理有一种暗示作用,人对未知的恐惧会在这种地方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这也是卡洛斯选择这条道路的原因——不管杀人者的身份是什么,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杀人,他的内心一定是极度扭曲的。人们一般常把杀人魔和黑暗、寂静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杀人魔们非常害怕这些东西——心灵残缺之人往往躲藏于黑暗之中,当光明到来之际,黑暗却会义无反顾地抛弃他们。
“我们就要到了。”卡洛斯往远处的夜幕中指了指,那里什么都看不清,但熟记泰恩教堂附近道路的卡洛斯知道“哲思”就在那里,只要抵达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卡洛斯拉起已经喘地差不多的维尔特,克莱门汀也已经休息好了:“我们走吧。”
一道相当清脆的器物落地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黑洞洞的巷子里传了出来,卡洛斯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把挡在路口的克莱门汀推开——他记得这条小道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把干草叉,这个时候那把干草叉倒了,这说明……
卡洛斯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声如雷鸣般的枪响和夺路狂奔的声音,他发现弹丸的冲击力生生地把自己击倒在地,自己的胸口在隐隐作痛,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左胸口被击穿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的样子——
然而并没有。
雷鸣般地枪响惊醒了这附近所有的居民,卡洛斯在地上躺了半晌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从来没有过即将迎来死亡的人跟他说感受,他只是挨枪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阵疼痛,接着便没有任何感觉,他不知道将死之人是不是都和自己一样,但他很显然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左胸挨了枪的人基本都死了。
拿着木棍、干草叉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的市民们飞快地涌上了大街,一直在保护着克莱门汀的维尔特见情况差不多安全了,便带着克莱门汀来到了卡洛斯的身边。
卡洛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维尔特的选择是正确的,既然卡洛斯已经中枪了,那么接下来最应该保护的人便是克莱门汀,一个理智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时的热血上涌而做出愚蠢的行动,而维尔特显然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中的佼佼者。
市民们举着油灯和火炬包围了卡洛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左胸口并没有渗出血来,也没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大洞之类的玩意。
卡洛斯扒开了自己的衣服,一枚铅弹正牢牢地嵌在一块已经看不清形状的铁皮上,看起来是那块铁皮帮卡洛斯挡住了这次足以致命的枪击——他现在唯一受到的伤害仅仅只是那块铁皮被铅弹击中时对皮肤的割伤。
卡洛斯暗道一声侥幸,已经有市民跑去报警了,维尔特和克莱门汀正担忧地看着他。卡洛斯取下了这块救了自己命的铁皮,原来这是那块他一直放在怀里的怀表——只不过现在怀表的两个铁壳子紧紧地焊在了一起,比起修好恐怕还是重新买一个更划得来。
维尔特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朋友总算是命大没死在可怕的枪击之下——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但他也知道不论是手枪和步枪,对普通人孱弱的肉体都能造成相当可怕的伤害,卡洛斯的怀表算是救了他一条命。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卡洛斯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但他还没坐稳,克莱门汀就从他的手里夺过了那块残骸。
卡洛斯有些不解,不过现在正是庆幸自己福大命大死里逃生的时候,至于这块救了他命的怀表——既然克莱门汀小姐想看看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年头贵族迷信的多,她想要从这块幸运表上蹭点好运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就好像家家户户都喜欢在自家的门上挂一块马蹄铁,他们总是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运气能帮助自己。
克莱门汀并不知道卡洛斯在想什么,她就着围观市民们手中的火光观察了那块残骸一会,接着把它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