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钱币经过码头,从商人买卖货物的大皮包或水手和码头工人的小钱袋中流入拜特。那些钱币首先流向了码头上散落的商店,而且大部分都留在了那里。还有一小部分资金流入了背街小巷,以及那些高档或简陋的小旅馆中。
对眼萨尔门前有一个褪色的招牌,上面画着一个正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牡蛎壳的红发女人,画中女子风情万种,整洁的秀发却很是端庄。
拜特城东北部临港的商业区有许多已经破败不堪的老建筑,这小酒馆就是其中之一。多年来,随着拜特和港口的发展,几乎所有坐落在海边的建筑都被拆毁重建,只有少数由专业工匠修建的老建筑作为地标保留了下来。
城市明面上的商店卷走了大部分财富;而在背街小巷中,还有诸多几乎与世隔绝的商人和酒馆老板,他们几乎不做账单,也不缴纳赋税,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他们的主要客源——甚至可以说唯一客源——失业水手和码头工人。
平素客人稀少的对眼萨尔酒馆今天却几乎坐满了人。由于两个集团之间长期不和,水手们与码头工人们一直都保持着距离。
水手看不起码头工人,因为对方没有勇气出海;而码头工人看不起水手,因为对方并非街区真正的一分子。
然而今天,这两个团体现在却出奇地保持了一致,他们都在警惕已经在酒馆里待了许久的雇佣兵们。
“嗨,兄弟们,我们必须找到老大。”
啜饮了一口面前锡制酒杯里的淡啤酒,那寡淡的味道之中居然还透着酸涩,让人不禁联想到远航船上发霉的稻草床铺。
说话之人是一个上了年岁的雇佣兵,身上套着一件用皮革做成的半身甲。他的面庞宽大,牙齿不全,看样子就是个靠打打杀杀讨生活的人——其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疤显然是极有力的佐证。
这样的人,会让其他人本能地感到危险,而这群雇佣兵却大部分都是这副模样。因此,其他的酒客们才会不由自主地疏远他们。
往常,对于敢于投向自己的异样眼光,或是因为自尊,或是单纯因为想要找乐子,雇佣兵们从来不吝于向对方送上一记饱含“情谊”的老拳。
可是现在他们也都没有“取乐”的心情。
不单单是由于他们刚刚才耗费力气,吞咽了柴如花岗岩的肉块、烧焦的土豆和味道奇特、让人食欲全无的肉汁,还因为他们现在都囊中羞涩。
否则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完成了护送任务,他们本来的打算是趁钱包鼓胀,去那些闻名遐迩的“销金库”里享乐一番。
可是直到现在,自从昨夜垫付了聚餐费用之后,他们的团长就再也没有露面。这意味着,雇佣兵们本来要用来填充各自干瘪钱包的饷钱,一下子没了着落。
“我知道这批货会在哪里交付,”另外一名雇佣兵看了看同伴,带着征询似的目光说道:“可能出了一些差错,毕竟团长从来没有耽误过付钱给我们……或许,他现在需要我们的帮助。”
几名雇佣兵相互对望了一眼,纷纷点头,准备起身离开对眼萨尔酒馆。
就在酒馆的老板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这些恶形恶状的客人,他们最后一轮的啤酒钱还没有付清的时候,酒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喧闹声。
“咯噔”、“咯噔”、“咯噔”……受过专门训练的雇佣兵们,还从其中分辨出远处有马蹄声想起。
只不过——这马蹄声也太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