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芸忙奔过去把美娜扶起来,美娜不幸挂彩,井芸又开始把散落一地的道具挨个扔回车里,棚里棚外跨着这些东西进进出出的人无数,无一人帮忙,甚至有人经过的时候还嫌弃井芸笨手笨脚影响他人工作,井芸都气乐了。
宁友友刚蹲下帮忙就被井芸挡了回去:“你别动,你那点儿小劲儿,回头再伤了手。”
宁友友呆立一边,井芸头也不抬地说:“你去吧。”
宁友友不解:“去哪儿?”
井芸一边收拾一边说:“你不是画了一张贺光的画像吗?不去送给他?”
宁友友的脸红起来,她在节目间歇背着井芸草草涂鸦了一张贺光的画像,没想到却被井芸发现了。
她迟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井芸不屑地说:“长那么丑不是他是谁?不过别说,还真像他,他不是死活非让你画他吗?就给他这张得了。”
宁友友犹豫着开口:“可是,他要删了你的镜头······”
井芸不耐烦地:“多大点事儿啊删几个镜头,该比他帅照样比他帅,再说了删我镜头跟你有什么关系,难得你有能说上话的人,再说你本来也答应人家了。”
见宁友友还站着不动,井芸说:“哎呀,不用你帮忙你也别碍事儿啊!杵这儿干嘛?还不快去?!人家搞不好早走啦!”
话音未落,宁友友飞奔去取画,井芸摇摇头,充满怜爱地叹一句:“个倒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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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友友捧着那张画,越走近贺光的休息室,心里却越发忐忑起来。
画中是美丽冷酷的狐妖,手里举着一张面具,面具上是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的美少年脸,也就是贺光本人的脸。
把国民校草画成这样不会挨揍吗?
可是,连对画画七窍通了六窍的井芸都能一眼认出是谁,更别说心细如丝,眼利如刀的贺光了。
宁友友觉得自己还是精准地抓住了贺光的特点的,就如日本漫画《幽游白书》中,美少年优等生南野秀一的体内,宿主其实是冷眼看着这个世间的妖狐藏马。贺光和自己一样,明明性格扭曲,想法诡异,毫无常识,却用头脑和外表,把这一切统统掩盖起来。
因为,只有伪装,才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因为,连自己也讨厌的自己,是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人喜欢的。
所以,才需要更多的喜欢,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这个伪装的偶像得到的喜欢越多,真正的自己就会隐藏得越深,直到连自己也忘记了哪一个才是真实。
宁友友恍惚地走到贺光的休息室门口,门没有关,宁友友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
“……我还以为你挺中意那个叫宁友友的呢。”
贺光的声音懒懒地响起:“我的确挺中意她的,如果她胸再大一点,脑子再正常一点,性格再开放一点的话。我又不是对着漫画封面都能发情的宅男,要这么个单薄得纸糊似的妹子干嘛?能吃吗?”
休息室里响起一片笑声,有男有女。听起来起码有三四个人,宁友友想,大概是贺光的经纪人、助理、化妆师之类的吧。
“不过光看外表的话,你和那个宁友友真是相当登对儿啊。”
贺光的声音:“岂止外表登对,我们俩内在更像,她就是个怪胎,可能比我还变态呢。”
接着,宁友友听见,贺光学起了自己之前在天台跟他说过的话,他学得那么有声有色,想必一定惟妙惟肖吧。
“我从小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奇怪孩子,一直都是。”
“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妈妈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一般小孩不都会说,都喜欢吗?我当时却问,你们是要离婚吗?”
“我现在还记得妈妈当时的表情,我觉得很抱歉……我为什么不能正常点呢?我为什么不能跟别的小孩一样呢?……”
宁友友听着,那的确是自己说过的。贺光记性很好,也很忠于原版,并未添枝加叶,添油加醋。
可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可笑呢?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可笑吧。否则,屋里人的哪会笑成这样呢?
屋内的模仿秀还在继续,宁友友已经不想再听了,她想走了,但双脚却怎么也无法移动。她想捂住耳朵,可手里还拿着那张画呢,那画像有千斤重,捧在手上,手都在颤抖。
宁友友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