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予城始终都没说话。上了楼,我刚准备掏钥匙,大门哐一声自己开了。李茹脸上化了浓妆,穿着身短的不能再短的细肩带紧身裙,拎着包很着急的样子。
看到我和靳予城,她明显愣了一愣。我忙站直身,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安静的走道里突然飞出一串手机铃声,是李茹的。她往屏幕上瞥了一眼,急急对我说:“你总算回来了。我得快走了,那边都在等我。哦对了,我给肖青煮了点面条吃,刚把他哄着,睡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吧。”
说完,又立刻接通还在不停唱的手机,换了种腔调:“四哥,快了快了。我在路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个谢字,她已经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下了楼。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声。只有半开的门里透出一点白光,将靳予城长长的身影投在走道里。
我看看他,想了一会还是说:“要不要进来坐坐?”
换好鞋我跛着脚先去房间看了眼孩子,肖青睡得很沉。我半掩上门,出来时靳予城站在那儿,环顾着简陋的客厅。
“你跟她住在一起?”这是他问的第一句话。
李茹他以前见过,应该还有点印象。我点点头,找杯子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两个人可以分摊一部分房租。而且有时候,她也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帮忙?一个夜场陪酒女?”靳予城没接我递过去的水,语气很淡。
只是再淡我也听得出来这几个字里的不屑意味,下意识握紧杯子解释:“李茹其实人挺好的。她去陪酒……也是身不由己。”
“我没见过谁陪人喝酒是身不由己。”他很快接过话。
呼吸一滞,脸莫名红到耳根。我没说话,看了眼杯子里的水,转身想把它放回桌上,靳予城突然走过来,贴近我身后。
“秦宛,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手心里微微一抖,杯子里的水晃了晃。
“没有住处,没有稳定收入,一个人带着个不健康的孩子……一辈子如此你甘心吗?你需要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提供,为什么拒绝我?”
他的鼻息很近,每一个字都问得我心颤。我抿抿唇,声音微弱:“这本来就是我的生活啊……”
“靳总,您养尊处优惯了,可能会觉得我日子过得苦。其实没有那么不堪,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过的。我也没什么不甘心。有手有脚,我在自食其力,”我拨拨发丝,声音更轻,“起码,不会再被人说是靠出卖色相讨生活。也不会有人再说我不知本分,当保姆当到了雇主床上。”
话音一落,屋子里骤然静得悄无声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两句话来,那一刻,却似乎一下撕开了在心底藏匿很久的那道伤疤,把一切赤裸裸展现在他面前。
“这种话……是谁说的?”靳予城在问。
全身忽然一阵无力,我虚弱地笑了笑:“是谁说的又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不想再依靠别人而已。我自己赚钱,自己养活孩子,我乐意。”
很久都没有声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听到一声轻叹:“小宛……你真是太倔了。”
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回神时屋子里已经静悄悄的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我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甚至怀疑所有一切是不是一场幻觉?
“小宛……你真是太倔了”这句话却一直清晰地回荡在耳边。是我倔吗?还是所有人,所有事一点点将我推到今天这个局面?我失神地望向空荡荡的屋子,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