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把超市都搬过去是吗?”
叶南瞥了眼袋子,发现都是刘承祖平时不太用的东西,“你不是买点儿干粮吗?怎么还拿这么些没用的东西。”
“给村里的人都带了点儿礼物,一不小心就买多的。”
刘承祖闻言,“嘿嘿”笑着一袋一袋介绍自己的战利品,“二花喜欢吃糖,成功是个老烟筒,还给村尾的寡妇买了件红衣服,那婆娘没事最喜欢打扮自己了……”
都是村里人的喜好,这家人竟然能如数家珍一般的记着。
可见跟那个村子的感情该有多深了……
之前叶南就想问,不过因为时机不太对,就把这些疑惑压在了心里。
现在似乎正好,也就装作闲聊一般问道,“你跟那个村子的感情似乎挺深的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这个村子,刘承祖查看东西的手微微停顿了下。
然后,笑了笑,把袋子收拾好,小心地都抱在怀里,眼底顿时被回忆填满,
“是,那时候师傅刚去世,老夫也没有什么去处,更没有心思降妖除魔,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的生活。”
“后来游历到这个村子,当时村里正发生了张瞎子解决不了的事,我帮着解决了这事后就住在村子里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承祖的眼神明显要温暖很多,跟平时那种洒脱不羁很不一样,“村里的人大多都很纯朴善良,于是老夫在村子里吃百家饭,也算是过了人生中比较安详的几年了。”
看得出来,刘承祖在那个村子里过的不错。
一个百年漂泊的人,在一个陌生的村子突然有了归属感。
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按理说应该要好好珍惜,怎么后面就又离开村子了呢?
叶南听完这些,还是觉着有些不能理解,“后面怎么想起要走了?一辈子待在那里岂不是也很好。”
“是很好啊……只是……”
刘承祖突然笑了,眼底有些自嘲,抓着礼物的手紧了紧,
“老夫毕竟是茅山所剩的唯一传人了,如若一直蜷缩在此处,岂不是对不起师门。”
“安稳的日子过了没几年,就总是梦到师傅在梦里面,指着鼻子骂老夫是个逆徒。”
话说到这里,抹了抹鼻子,苦笑着说道,
“嘿嘿,可能就是心理作用吧。”
“可每次看到师傅的牌位心里就怪怪的,最终还是决定要走了,去外面降妖除魔。”
“事实证明,人们的日子过的安稳了,就没有那么多妖魔可降了,老夫离开村子的这么多年也没见到很多妖魔。”
“生意越来越少,最后竟然活成了乞丐,还不如待在村子里有面子。”
叶南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这个老东西时候的情景,的确活得像一个乞丐。
如果不是自己,恐怕还在过着那般日子。
倒是跟张瞎子有点儿像,唯一不同的是刘承祖是有真本事没地方使唤的人。
门派的宗旨立在那里,让其降妖除魔。
可是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妖魔可除?一时间生活连唯一的追求都消失了,只能浑浑噩噩地有一天过一天。
这样的日子,的确不如就待在村子里面。
叶南突然也有些同情这个老东西,“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再出来了。”
当然,如果刘承祖当年不走的话,村子里的人可能也不会全部死于山洪了吧。
“嘿嘿,可你不是老夫。”
刘承祖似乎是已经调节好心情,整个人脸上已然再看不到嘲讽,表现出来的是完全轻松的神情,“老大永远是老大,做事跟常人不一样,能把庙神当陪练玩的人,自然不可能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
叶南没有接话。
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不遵循规则的人,要不也不会在修仙界被人称作大魔头了。
当然,叶南也深深的明白,自己不去遵循的那些规则,无非就是一些可以用绝对力量打破的东西。
只要自己有最后的力量,就可以不用听那些正道的话。
可是有些规则是在人心里的,那才是真正难以逾越的。
刘承祖现在就是无法逾越自己心里的那道线,才会大半辈子在外面漂泊度日。
对于叶南来说,也有自己心中无法逾越的东西,比如修仙界那个老东西就是自己的底线。
他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可是那个老东西……
所以,他不发表意见,每个人都自己的故事。
之后二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沟通,再说话也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叶南是本来就话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自然就没什么可说了。
至于刘承祖,则完全是心不在焉。
直到二人把车开到了昨天那条索桥入口处,发现那里堆了好些米面油盐等生活用品。
把车停在粮食后面,二人才下了车。
“这是……”
刘承祖死活提着自己的小礼物,回头看了一眼堆在桥头的东西说道,“车过不了桥,那些人就把东西卸在外面了吧。”
这个也能理解了,要把这些东西都搬过桥并不容易。
现在干什么都要钱,张瞎子并没有什么钱,可见就没办法请人把东西运过去。
最终,也只能停在桥头了。
叶南微微颔首,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嗯,看来咱们还要充当一下劳力了。”
都已经决定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就算自己不吃饭,张瞎子肯定得吃。
纵然看这张瞎子应该活不了几天了,可东西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此时的刘承祖已经从后备箱拿了自己东西,没有手拿别的东西了。
“辛苦老大帮忙背点儿东西过来了,老夫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了。”
一个人先两手提的满满当当上了桥,往村里的方向走去,“就先走前面看看,老大后面慢慢来啊。”
叶南无语,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日用品。
先把自己的箱子放到地上,然后取了必要的米面等能扛的东西,全部堆在一起摞在左边的肩膀上。
摞到左边胳膊快要够不到的高度才作罢,右手又提了点儿东西,才单手捧起药材箱。
把自己装的满满当当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之间,路过小庙神的位置时还顺便看了一眼。
发现贡品已经上了新的,周围的杂草也都清除了,牌位什么的都被清扫干净了。
半人高的小庙,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已经氤氲起了一层淡淡的金气。
足以可见,张瞎子这个人的信仰之力该是如何的强烈。
竟然生生能让一个趋于消散的小庙神有了新的生机,还真是匪夷所思了。
也只是看了一眼,叶南就继续扛着东西往前走。
没走几分钟就进了村子了,隐约能看到一些隐藏在绿色中的建筑。
其中最前面的一幢小院子里坐着两个人,周边堆满了东西。
二人竟是一样的背对着村口,打量着房子在感慨什么。
在叶南走近的时候才算是听到动静,二人齐齐回头看过来。
刘承祖见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时候见过叶南给人家干苦力活儿了?这算是第一次吧……
还是张瞎子最先反应过来,摇晃着迎过来,“辛苦您了,真是一下背这么多东西,这下一定累坏了吧?”
“不打紧。”
叶南找了处平地把东西放好,拍了拍肩膀没所谓地说道,“累倒是不至于,最多就是脏点儿。”
是的,相比起累来,叶南最讨厌把自己弄的脏兮兮。
这也是叶南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太愿意干杂活的原因,甚至不愿意出去跟暮云打拳,怕出汗怕脏。
不过,今天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
权当是给刘承祖这个家伙一个面子了……
“不好意思,村里的房子几乎没有可以住的了。”
听到这话,张瞎子更加不好意思了,表情有些为难地说道,“甚至连井都被泥堵了,都没办法让您洗漱一下,还耽误二位的时间来这里,是我这个老头子想的太好了,这种环境根本不适合邀请别人来住,唐突了,我们就说会儿话,等刘道长把村里的亡魂安顿好了,就不留二位了,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额,这个张瞎子想的还真多。
现在这种时候了再叫他回去,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这场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肯定得演完才行。
“没事,洗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叶南摇摇头,平声静气地说道,“刘承祖有没有把别的跟你说一说,我们来这里住的目的。”
“说了说了,刘道长说是配合演一场戏。”
听到这话,张瞎子连连点头,剩余那只好的眼睛流转着不一样的神彩,“刘道长还说,如果愿意配合演戏,到时候可以找人挖出大家的尸骨,并且都好好安葬村里的大家。”
“是的。”
这一点本来就在叶南的计划内,只要戏能演圆满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这戏该怎么演……
叶南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照你自己想的那样,来村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不要走出我们两的眼皮子就行了。”
按照自己想的那样,来村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需要不离开二人的眼皮子……
张瞎子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惦记的东西,对于不离开二人眼皮子这一点也就没有太在意。
更何况,村子就这么大,村头喊一声村尾都能听的见,就算自己想离开二人的眼皮子怕也是不能的。
那还演什么戏啊?
张瞎子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往往,越简单的事越容易出错。
张瞎子觉着简单,是因为其想不到背后的那些事。
可是,这事对叶南来说可是好好计划了很久的。
对于这个提问,叶南非常慎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本来就不太难,最重要的还是千万不要离开我两的眼皮子。”
可能是担心张瞎子会继续多问,刘承祖快步走过来,附和一声,“哎呀,别问了,就这么简单。”
也算是宽了宽张瞎子的心……
张瞎子不信别人,可不至于不信这个老朋友。
当时,也就没有了顾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做的。
然后目光落在刚才叶南搬过来的东西上,有些后知后觉,诧异地问道,“你一个人搬了这些东西过来?也实在是太大力了吧。”
诧异归诧异,可这一幕算是张瞎子亲眼所见的。
倒是没有产生任何一点儿怀疑,说完自己又嘟囔了一句,“还真是,刘道长身边的人都是些奇人异士。”
面对这样的人,叶南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如果是一个纯陌生人的话,叶南估计就直接无视了。
当然,是朋友的话,叶南也有一千句话可以回怼过去让对方不要再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了。
可是,遇到的是朋友的朋友……
对方又没有什么大错,这种时候就算是叶南也不太知道该用如何的态度对待。
还好刘承祖识相……
知道叶南不喜欢别人话多,连忙出声说道,“张瞎子,老夫给村里人都带了礼物,咱们找个地方把东西烧给大家吧。”
这才算是成功转移了张瞎子的注意力,“好,刘道长又破费了。”
就这样,二人大包小包的离开了叶南的视线。
只剩下叶南一个人对着一幢灌了很多泥的房子,站在原地明显有点儿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