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低声道:“不过是亡命天涯罢了,还能有什么打算?”
秦冲嘿嘿一笑:“你的计划大获成功,不回去接收卢城楚氏的产业么?”
楚芊走到他面前,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冷冷地道:“我精心设计了这个局,不是想贪图楚氏的产业。我有九澧庄,钱对于我来说,不是问题。你知道吗,一千斤炎晶,花了我一千两黄金,那是九澧庄两年的产出!我只是恨,从小到大,除了我父亲,整个楚园没有一个人对我有过好脸色,哪怕我为他们付出再多,哪怕我再乖巧,天分再高,这一切都只会让他们越加恐惧!他们享受着我给他们带来的滚滚金钱,想的却是强行将我嫁给你,好把我从楚氏之中驱逐出来,目的,只是想让楚薏代替我,成为卢城楚园的少主人而已!”
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厉声道:“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他们不惜给我和爹爹下毒,不惜让爹爹下落不明,拿掉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留恋的东西!所以,我为什么不和他们同归于尽?”
秦冲抿了抿嘴唇,对于这种大家族的争斗,很显然,他是完全不了解的。他只是一个路人,一个不幸被卷入这场争斗的路人,而他卷入的唯一原因,是楚薏一眼看到了他。
但他并没有叫冤枉,因为他知道,那样是没用的,没有人会在意他冤枉不冤枉。
遇到麻烦,遇到坎坷,除了用拳头把它们轰碎之外,其实并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楚芊发泄完了,在他身前坐下:“算了,不说我的事了,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试剑府在满世界找我,回去就是自寻死路。说说你吧,你有什么打算?”
秦冲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来历和身世,今天那位告诉我说她是我娘,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知道我身上一定有大秘密,我今天满十八岁了,你能看得出来吗?那位‘娘’说我身上有天机印,只有解开了,才能恢复到正常的模样。而且我知道,我原本应该是在今天,也就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死去的,但现在没死,还有一年寿命。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现在我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解开天机印。”
他望向刚露出鱼肚白的东方:“我想去霸刀岩,因为‘娘亲’告诉我,有四个人可以解开我的天机印,一个就是‘霸刀’杜海。我不知道‘霸刀’与‘霸刀岩’有没有关系,但我更不知道这四个人分别在哪儿,只有去霸刀岩碰碰运气,可惜,我也认不得路!”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想飞,却不知该飞向哪儿。
“我知道!”楚芊却笑了,“反正也没地方可去,我跟你一块儿去霸刀岩吧!”
秦冲看看她,忽然嘴角一扯:“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试剑府的追兵吧?”
楚芊冷冷一笑:“你以为你亏了?此去霸刀岩,有几百里路,山匪遍地、豺狼众多,你以为你一个连武徒都不是的家伙,靠你自己的本事,能过得去?不会被哪头野兽吞进肚子里?”
秦冲站起来,拍了拍手:“那好吧,成交,反正咱们两个,都是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死的。至少在死之前,我们能够互相帮助一下,免得死都死得很痛苦,那就很悲催了!”
于是楚芊也站起来,用长剑支着身子,又把剑鞘扔给秦冲,让他当拐杖。秦冲却丢还给她,而是去林子里找了一根比他还高的木棍,拄着,大步往前走。
楚芊撇撇嘴,默默地跟在后面。
走了没几步,楚芊忽然叫道:“喂,我饿了,怎么办?”
她虽然算得上“天才”,但在野外生存这一块上,她连及格线都远远达不到。
秦冲皱皱眉头,答道:“林子里野味很多,待会儿咱们去打一只兔子或是野鸡什么的,当早餐。不过先说好,我烤野味倒是能烤,但没有佐料,你可别不满意!”
楚芊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是没吃过苦的花瓶啊?”
秦冲嘿嘿一笑。过了一会儿,又问道:“昨天你嫁给我了,是不是?”
楚芊一剑鞘便抽过来:“你想死!”
她想了想,又认真地道:“昨天明明是我娶了你,那叫‘娶夫’,不叫‘嫁女’!而且那是我不情愿的,你不能违背女方意愿,所以昨天的婚礼,你知道的……”
秦冲惋惜地摇摇头,望着东边天际的光芒,忽然又抿着嘴,笑了。
晨光下,两个少年肩并着肩,朝着那朦胧的远方,大步走了过去。
只是也许他们也不知道,在那前方,到底有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