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钱玉丫做的,红薯稀饭熬的稀烂,已经用井水放到半温,配着凉拌黄瓜辣炒豆角味道不错,能让两个小的呼噜噜连吃两碗。
“兔崽子,自从能挣铜板,他们的饭量也是大的跟猪一样。”钱六瞧着桌上两个都快跟他吃的差不多的儿子,扒拉着饭菜的空档还不忘抱怨一句。
宝儿娘听得不乐意,素手伸过去在桌子下大着胆子偷偷拧他,小声说,“他们两个都在长身子,又要出去干活,不吃多点咋行……看你说的,儿子要是兔崽子,你是啥?”
钱六被掐到痒痒肉,浑身哆嗦了下顿时不再叽歪了。
钱宝丫余光瞧着他们夫妻间的机锋,禁不住笑了笑,只当没看见,自己加快速度吃饭,准备早点回屋晚上继续构思新文剧情。
花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她把大纲罗列好了。
如此一来,新的文章算是有了章程。
钱宝丫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白天在街头卖花、晚上到家写作,最终用一周的时间把一篇小说写好,又润笔查漏了两天,确定没什么常识性的错误雷点,方才和推荐信一起封好去邮局投递。
东西送出后,钱宝丫就不管了。
反正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尽力做到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看编辑那边的选择,多想无益。
或许是因为推荐信的关系,也或许是文章内容符合当下社会特色的原因,这次没叫钱宝丫等太久,一周后报社那边就给了回音。
当邮差在夕阳的余晖中骑着自行车再次上门时,最近一早就下工回家的钱六首先跳将起来,动作比谁都快,一溜蹿过去开门,瞧见邮差的军绿大包袱立马咧开嘴笑的荡漾。
“老哥,是不是来我家的信嘞?”钱六问的忐忑。
那做邮差的中年人来过几次,与住在小院里的几户人已经有些熟悉了,听此点点头,将一早分好类的信封拿出来示意了一下。
钱六顿时眉开眼笑,当即做好按手印接信的准备。
然而等到邮差拿出印泥的时候,他虎目一转改变主意了,扬声将正在屋里看报纸的钱宝丫叫出来。
“二丫,二丫,报社来信了,快出来签个名儿。”大嗓门喊得周围一片儿的邻居都能听见。
经他这么一出,估摸着不出一天,钱家出了个会写文章挣钱贴补家里的闺女这事儿就能传遍整个贫民区。
钱宝丫挠挠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差点忍不住朝天翻个白眼。
做的这么直白,她哪里瞧不出便宜爹的小心思,但自家人能怎么办,无伤大雅就宠着呗。
在钱六连声的催促声中,钱宝丫只好出来给他长脸,拿着邮差提供的钢笔在签收单上写下三个端正的楷体字。
“怎么是三个字?”他的名字不应该是俩字吗?钱六在一旁看着还奇怪地发问。
钱宝丫拿到信封指了指自个儿,说道是回信是给她的,当然是三个字啦。
这次不同于上回,有推荐信在,她再用钱六的名字就不再合适。
以防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钱宝丫寄信时用了自己的真名,只不过笔名还是原来的,所以等到文章刊登在报纸上时并不会暴露她的真实信息。
钱六被她那一套套的话说服,没再纠结在这件事上,而是神色激动地让她赶紧拆信看看。
有回信好,有回信证明文章被人家相中录取了,就是不知道给了多少稿酬。
两人说话间,周旁被钱六那嗓子引出来的邻居听到父女俩谈话的内容,不禁纷纷惊讶地伸头往这边瞅着。
反而是邮差大叔比较淡定,毕竟是识字的,想必在看到信封上的寄信方后就明白了这户出了个读书人的事。
信件成功送到,邮差向两人恭喜一声就骑上车走了。
那些围观的人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情况。
众多疑惑羡慕巴结嫉妒等等的视线下,钱六挺直了腰板儿,神色间无比自豪,随着众人的询问,他张嘴就叭叭开。
“你问发生了啥事?哪有什么事啊,就是我家二丫自个儿学会读文看报了。”
“这不她试着写篇文章投到报社去,人家一眼就相中给咱寄了回信过来,这是第二次嘞,里面有张汇单,能到邮局领钱哩,那是酬劳……”
“哎呀,文人是吃香,但我家闺女才起步,赚的不多也就几块银圆的嚼头,不值当啥不值当啥。”
三言两语骄傲地应付过邻居,钱六急着回去看稿费数目,很快就护着钱宝丫脱身,回到小院里啪地一声把大门关严了。
就这样,钱六还嫌院里不安全,直把人拉到屋里才搓着手一脸激动地让钱宝丫开信封。
宝儿娘和钱玉丫这会儿也忍不住凑上来,两双眼亮晶晶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