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丢下一句话:“你不用担心,明天的抽查并不难……”
我装作没听到,径自上了楼,他本就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自然是小菜一碟,可苦了我了。
我泡上一大杯咖啡,并且立下军令状要通宵背书奋发向上绝不让人看扁,还找了程英监督。可熬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还是抗拒不了小说的诱惑,从程英的床头抢了本《鹿鼎记》翻看起来,可怜的计算机书早就不知被我扔到了哪个角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
直到第二天开考的时候,向晖优哉游哉地坐到我身旁仅隔一个座位的地方,我才隐隐有些明白了他昨日那番话的意思。
试卷发到手中的同时,我的心就凉了一截,粗粗浏览下来,会做的题目仅仅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另有三十分是要靠运气的选择题,剩下一连串的问答和编程题,根本不是我这样的电脑白痴能够蒙混过关的。
考试时间过半,原本静谧的教室开始骚动起来,呈现两个完全相反的局面,一边是早早答完考题的考生左顾右盼,无所事事,神色轻松,这一类基本都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另一边则是抓耳挠腮,在考卷上涂抹删改,满头大汗却还有大半试题是空着的,例如我。
按理说这种抽查,监考老师总会睁一眼闭一眼,毕竟成绩的好坏会关系到学校的名誉,可是今天共有四位监考的大排场,要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谈何容易。
我眼角偷偷扫过向晖,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直截了当地要他帮我作弊?我脸上热度迅速上升,一看就不是做坏事的料。
我咬着嘴唇,死活开不了口。再度看向他时,见他将手中稿纸揉成一团,往我这一抛,却因用力过度,纸团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稳稳地落在我的脚下。我紧张地四处张望,抬眼间看到一位笑容和蔼的中年女教授已经朝我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我大窘,脑袋嗡嗡作响,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明就要毁于今日。我喘着粗气将纸团踩在脚下,从来没有过类似经验的我吓得腿直发抖,手中冰凉一片。
监考老师从我身边堪堪经过,没有看我一眼,随后转身又回到讲台前,我的手心捏满了汗水,神经紧绷着,整个人就快虚脱,自然也无勇气捡起作案工具明目张胆地作弊。
我趴在桌子上不敢再作他想,只等着铃声一响交卷便是。从小到大都是老老实实地应考,没想到生平第一次生出作弊的念头就险些万劫不复。
良久,我剧烈的心跳才逐渐平复。向晖突然轻咳一声,半个肩膀往我这凑近,大半的试卷也随之挪移,我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从耳根子一直烧到脖子,这……不是摆明了给我抄吗?
意志不坚定加上不想分数太难看,我鬼使神差地伸长了脖子,把我视线能及范围内的答案一字不落地抄到了我的试卷上,一边抄一边不忘留意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很快占分最多的那部分被我全部照搬过来,剩下的仅是一些我不能确认的选择题,如果不能答出也无大碍,混个及格是绰绰有余了,我总算舒了口气,几乎要对他的大恩大德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朝向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交卷了,谁知他朝我的试卷上瞥了一眼后微叹一口气,压低了嗓音说:“我把选择题的答案报给你,听仔细了,我只报一遍。”
说完,根本不给我任何反驳乃至拒绝的机会,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不温不火地报起了答案,“B……D……B……D……”我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甚至是比高考英语听力时还要用心。
匆匆扫视一遍,发现之前自己所填的多数答案都被推翻,有几个原本很有把握的也做了改动,我犹豫片刻,想想他是专业人士肯定比我这个半吊子靠谱,信不过他还能相信谁呢。
就在我把试卷填满的一瞬间,催命的铃声也随之大作,我抢在向晖前头交了卷,自信心膨胀到极点。40寝室啊,我没有给你们脸上抹黑,虽然其中的曲折不足为外人道,过程也不是怎么光明正大,但咱要的是结果啊,哈哈。
那个“谢”字在我舌尖翻滚许久,仍是说不出口,我承认如果今天没有向晖帮忙,我铁定会死得很惨。不过大恩不言谢嘛,这是我唯一能给自己找到的理由。
很久以后,我才从向晖处得知,尽管我顺利地通过了这次抽查,可是在所有人中我是唯一一个大题全对,而选择题全错的考生。原因很简单,该写B时作D,该填D时却作B,偏偏巧得很,这次的选择题答案不是B就是D,我搞不清楚是向晖口齿不清抑或是我的耳朵有问题,总之错得离谱。
天才和白痴仅在一线间,高难度编程题回答得天衣无缝,而作为基础知识的选择题全军覆没,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遭受着计算机系教授异样的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