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弈见状端起碗,去厨房把剩下的倒掉,顺便洗了洗,回头远远问:“你是要住这还是住酒店?”
他问的自若,丝毫不含它意。
唐渝没法听的自若,挺艰难回道:“住这,其实一个人住酒店有点害怕。”
“哪次让你自己住过?都是让苏博开的相邻房间跟你一块。”
唐渝不再说话,视线有些飘忽的,远远定在了许弈侧脸上。
他外套去了,此时只穿着条防水运动裤跟较为贴身的休闲长袖t恤。
也许是男人做事之时特别吸引人,也许是他低眼专注之时侧脸上的那种神情……柔柔的厨房灯,衬的他人也显得柔和温然。
唐渝:“还从来没有同龄的异性帮我单独做过饭。”
许弈:“什么?”
唐渝掩饰收回目光,去往屋外的阳台。
和着星月,她站在栏杆前眺望着远处让人压抑重重的大山。挺冷,又完全在承受范围内。
走神着,感受着凛然山风,听着隐隐的呼啸。
她喜欢许弈,第一次从网络上刷到他视频,就很单纯喜欢上了。
相处着,相处着。
大约是那次车祸被他抱着去往医院,心脏亦随他急促跳动了起来。
她不但是个不太有安全感的人,还是个戒备心十足的人。
只有跟他一起,她既能感受到踏实,又不用也不想去戒备。
半年前知他退婚就想追一下试试,不敢妄动,不想承受不在控制里的打击。
半年内,她试着跟他更为熟悉,随意。
可还是没勇气迈出那一步,说出那句话。只好没头苍蝇一样,辛苦一些,多跑几趟,多做一些事。
但这次来,他竟然相亲去了?
不管是出于人情考虑走过场,还是真的有成家意识,都让她挺有危机感。
走神间,连脚步声都没听到。就身上一沉,多了件外套大衣。
阳台是单独的,灯光也是,等同于无,很暗,很有意境。
唐渝胆子无形中就大了些,认真看了他半天。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拢住身体:“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不会很孤独么?”
许弈陪她趴在栏杆上:“孤独才是常态,当是种炼心的方法,也比较适应这种方法。我始终相信一句话,内心只要足够富足,一切负面杂念都挤不进去。如果常常很消极,像许茴,那就是还不够富足。”
“所以你又喜欢上读书了?”
“一直都喜欢阅读,上学大部分打发时间的方式都是在阅读。心态失衡,杂事缠身之后,就无论如何都读不进去了。”
“上学大部分时间在阅读?不用学习呀?”
“天生记性跟理解力都比较好,老师教的听来无趣。想跳级,爸妈担心我小容易被欺负,不愿意……因此嘛,就觉得上学特无聊,每天都在机械重复着一些事儿。”
“记性有多好?”
“你随便报十来个电话号码,我应该可以一遍全记住。”
唐渝:“你爸妈得多疼你才愿意不惜埋没自己孩子的天赋,都不肯让你跳级。”
“思想观念跟别的家长不太一样,不望子成龙,也不期望我能有多大出息。另外这不是啥多高的天赋,比不得那些少年班的真正天才。我最多就有本事跳个两三级,可以跟得上教材内容。”
唐渝:“我妈跟你爸妈不一样,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她在世的时候我什么都要学,成绩还不能掉出全年级前十……我的童年可压抑了,一度最讨厌她,甚至恨她。可我又没办法能反抗她,只能被动的去服从,习惯。她去世当天我都哭不出来……过了好久,才被铺天盖地的绝望感跟思念给差点撕碎,又过了好多年才慢慢懂了她良苦用心。”
“她是早就查出来有病,靠着医疗坚持了很多年。在我出生那天起,她就知道她陪不了我久。她想让我对她别那么亲密,怕去世后我会太伤心,所以两全其美的采取了近乎对我变态式教育的方法。一边能疏远我,一边又能让我学到知识,技能。”
许弈:“过程不一样,目标是一样的,都在尽全力的为子女考虑。可能等咱们以后当了父母,才能更深层次的去了解并理解他们。”
唐渝:“你准备多大年龄结婚?”
“你呢?”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大约是缘分到了,马上就可以去民政局。”
“想法差不多,如果许茴没那么多幺蛾子的话。”
“你结婚还准备要征求她意见?”
“早晚要结,又没有一个特别有冲动想去结的人。说是征求她,实际就变相的在拖延。她太聪明了,我要真碰到对的,她连一点意见都不会有的,知道自个意见没用!”
“就是说碰到你想结的,你自己做主。碰到无所谓的,为婚姻而婚姻的,听许茴的。”
“理解满分。”
唐渝:“你跟别人表白过吗?”
“跟蒋清雨表白过,只跟她表白过。”
“我还没有过这经历呢,你能不能让我提前适应熟练一下怎么跟人表白。”
“你想怎么适应?”
“我喜欢的有人,不敢直言。表白又怕说错话,想拿你练练嘴皮子。”
“你这有点侮辱人了吧,找人表白拿我当陪练?我欠你的!”
“不帮忙算了。”
唐渝转身就想走。
许弈拽了她一下:“帮,你随便练,我保证当个木头人。”
唐渝定步,认真:“我喜欢你,从在网上刷到你视频就犯花痴了。很挑剔的想从你身上找到点缺点,尽量把你想的很差劲,做不到……”
许弈随她说话,目光渐渐微妙。对视着她清亮的眼睛,心中也骤起波澜。
如果说他之前有所察觉半信半疑,此时近乎百分之百断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