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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局机关人员在影院北面铁路桥下面的河道里参加义务劳动。休息时,建工从人群中来到河道中心。白花花的阳光的刺得眼睛不舒服,他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越过水泥桥,能模糊辨出远处吴姐家的红砖院墙。虽说他喜欢她的爽直,但却不喜欢她总是拿自己跟建华比来比去。每当她抓住长相、习惯或性格等方面把他跟建华做比较的时候,都会突然破坏掉他当时那种愉悦而美好的心境。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劳动结束的当天,他回宿舍随便吃了点饭,到附近一家工厂洗过澡,顺便回了一趟家。有几次他想要回家,可一想到可能会碰见巧生,就又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母亲一个人在家。她说,爷爷前些天患了感冒,刚好些了,就又闹着回家。前天夜里突然赤条条地从小屋里跑出来,在后院里又骂又噘,把他们吵醒。父亲无奈之下用布条把他绑到了铁床上。
“他还问巧生什么时候走,要跟她一块。唉,看来真是老糊涂了。”
他问巧生来过没有。赵婶说:“前一阵跟陆震闹别扭跑了来,一会儿陆震来接她,要跟她一起回去,她不走。是你爸爸好劝歹说,两人才一块走了。”
他又问两人为什么吵架。
“唉,谁知道呢,说是跟陆震说不上话,看见他就生气。巧生也是太犟,她跟了陆震也该知足了。现在的年青人,谁知道是怎么想的。”
突然,从后院里传来明全老人的叫骂声。
“又跑出来了!”赵婶忙不迭地疾步朝外走去。
后院的门“咣”地被撞开,同时“咕咚”一下,明全老人重重地扑倒在厨房里潮湿的地面上,他穿着内裤,整个是一副人皮包着的骨架,干巴巴的两脚留在门槛外面。建工冲上前去,从地上抱起他那干瘪发凉的身子。
他挥动胳膊一边大声叫骂:“我现在就走,让我走!……都骗我,我日你奶奶!……”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瘦骨嶙峋的胸部一鼓一鼓的。
建工吃力地把他放到小屋里的铁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他拉长声音,痛苦地喘着粗气。赵婶用布条把他的手脚往两头的护栏上捆着,一边嘴里唠叨着:“看来不把你绑起来,是不能老老实实呆着……你这个老糊涂虫……不是跟你说过吗?已经给老三写信啦,过几天就来接你!……再不听话,要是把腿摔断了,哪里也去不成!……哼,就让你受点委屈吧!这回看还跑不跑了……”
巧生提着点心推门进来,听到大婶的吵嚷,朝后院走来。建工和母亲出来,正好迎着她。她神情紧张地问:“怎么啦?”
赵婶笑着说:“你别进去了,他要是看见你,又要闹着回家了。上来一阵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巧生把点心放到厨房的窗台上。赵婶说,他最近吃饭少了,就吃那么几口。
回到里屋。建工说:“大概人死的时候,都怀念自己的出生地吧?”他看巧生一眼。她没说话。
赵婶说,即便是家里有人照顾,路上也经不起折腾了。说着去给巧生斟茶。
她说她不喝。赵婶看她低着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问小张在不在家。
她冷冷地说:“他今天休息。”
“怎么了?两人又闹别扭了?”
“没有。”
赵婶看了一眼建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会儿,又问:“今天上班没有?”
“上了,上白班。明天倒班。”
想到上次她早走的事,他不想跟她搭腔。
“坐坐吧。”赵婶说。
她站在门口一边的暖气包跟前,说:“不用,站站就行。”
赵婶轻叹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本来心情复杂,又想到了前年大婶提到的关于她跟建工的那些话,一时尴尬起来。
空气很沉闷。
她突然提出要走。
“怎么才来就要走?坐会儿吧。”
“我跟你一块吧。”
赵婶说:“你不是骑车来的?”
“天黑了,路上不好走,跟她一块吧。”
两人一起出了家门。
村里静悄悄的,连狗的叫声也没有。月光迷蒙。两边是黑黢黢的拥挤不堪的草房,有的窗户透出昏暗的光晕。
她说:“你最近工作挺忙?”
“哦……一般化。”他显出一副待搭不理的样子。他还在为上次那件事耿耿于怀。
“昨天我见到吴姐了。她到酒店去有点事。她还问起你了,说你一直没去找她。”
他“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有。”
“哦……你一直没到酒店去,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上次我去找你,你早走了。”
“哦!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见面的那几天。”
“哦!那天他没上班,在家休息,我事先不知道。他去接的我,去的挺早。路上我还一直注意你,怕你那天去了以后找不到我。”
“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你又在躲避我,不想再见我了呢。”
“没有,怎么会呢?……我还一直在想:他怎么一直不来找我了呢?”
顿时,最近以来心里的幽怨、糟糕和沮丧全都烟消云散。
她又不满地说:“你总是想得太多。”
这是一个可人的夜晚。不冷不热,和风爽朗,让人的皮肤感到非常舒适。
经过煤矿子弟小学和一片开阔的麦地,快到村边的时候,他望着前面说:“前年我们最后分手,就是在那边村头拐弯的地方。”
“嗯。其实,我回来也好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