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邪把一本本册子排好,才悠悠道:“他们当然不知道,恐怕就连官家,都不能完全清楚这一点吧。”
“不过,官家又需要清楚什么呢?他只要让自己人与我们这些人,按照平衡的方式斗起来就好了。”
丁宁拿了笔,一手撑在案边,写写画画,正在纸上打草稿,不知道在计算什么,忽然笑道:“官家什么想法有什么重要的?天下有许多人不是官家,官家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丁小将军好像永远可以用平平无奇的语调说出最大逆不道的话。
“反正不管是他的自己人,还是我们这些人,总归都是想做自家的‘官家’!”
并且语气还是那样慵懒,视作平常。
而苏子期就和他的朋友一样,不以为意,神情淡然冷漠,似乎这种理该被抄家灭族的话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或者说,没被放在眼里。
任何的江湖势力,都免不了要抵触皇帝,王权本就是天生限制某种自由的,它总要限制除皇帝之外的人,不然真龙天子的特殊,该从哪里来?
从独尊儒术开始,与政权紧密结合的士大夫,将一个个普通的凡人,甚至部分祸国殃民的奇葩,都渲染成不可违抗的伟大存在。
他们估计自己都不信吧。
花鸟书画样样精通,治国理家样样稀松的人,全凭个人喜恶没有一点儿担当,差点倾覆九州的人,有甚么可让万民供养的?
可值?!可配?!
一文钱都不值。
苏子期便是这么觉得的,君是误国之君,满朝皆是误国之臣,并且在某些时刻,不思外患解法,只要见到危机稍缓,所有的心思,就尽放在迫害力挽狂澜者的身上!
这就是大宋,一个富饶悲哀的国家。
要是没有几十年前那些从天而降的域外异人,汴梁城早该陷落了!
什么保皇党,什么理学大家,哪儿来清谈救国,争权夺利,扯后腿拉踩的地方!